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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記憶他隱約記得,忘了大概也是從十六歲那年開始。
那一年顧家落難,為了保住顧家, 他親自將他父親送進了宮裡, 送上了斷頭臺。
他父親在宮裡被斬殺那天晚上, 他跪在淳德帝面前面帶笑意俯首臣稱,然而回家那一條路上,他一個人,躲在馬車裡, 卻是哭都不敢哭出聲來。
從那時候開始, 他便告訴自己,做人不能付出太多感情。你也不知道哪一天就要背叛,哪一天就要失去,人要冷漠一點。
不付出感情,把自己當成最重要的,這樣才能活得好。
反正, 他本就是這樣的人。
一個能將親爹送到斷頭臺的孽子,這一輩子,又要談什麼仁義?
他想起少年時,就覺得已經是特別遙遠,特別漫長的時光,他甚至有些記不清,到底是這樣的少年經歷讓他走到今天,還是他本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才有了那樣的過往。
馬車搖搖晃晃,終於到了元城,楚瑜低頭看著他手裡的小菜,卻是笑了:“你要不要去找這位老伯的家人?”
顧楚生愣了愣,他猶豫了片刻,楚瑜卻是為他下了決定:“去找吧。”
說著,楚瑜朝為他撩起簾子,元城灼熱的日光落進馬車裡,楚瑜回頭看他,溫和道:“我陪你去找。”
顧楚生沒有說話,好久後,他點了點頭,應聲道:“好。”
顧楚生的腿受了傷,由著侍衛將他背了出來,楚瑜跟著顧楚生進了府衙,這時候餘震差不多完了,百姓陸續回到城中。
城中房屋塌的塌,毀的毀,人員雖然傷亡不大,卻也有百姓在自己家園上痛哭出聲來。
這世道本就不易,這一場天災雖然只損失財物,但是如今錢比命貴,對於有些人家來說,便已是浩劫。
楚瑜陪著顧楚生走在官道上,聽著百姓震天的哭聲,楚瑜嘆息出聲,目光落在百姓身上,艱澀道:“顧大人,且好好聽聽這些哭聲吧。”
顧楚生沒說話,他靜靜聽著這些哭聲。他從來沒這麼認真去聽過百姓的哭聲,因為他從來不敢去聽。他怕午夜夢迴,會回想起那聲音,無法安眠。
然而如今聽著,他卻發現,這哭聲和他想象中的尖利怨恨並不一樣,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絕望和無能為力。
在國家、在命運面前,這些百姓的力量,的確太小,太微薄。他們無法掌控天災,無法預知人禍。顧楚生頭一次發現,原來和他們相比,自己早已成長為一個手握利刃的人。
他們只能哭嚎,他卻已經有了抗爭的資格。
他來到府衙,魏清平已經在這裡展開了義診。傷亡雖然不嚴重,但依舊有許多人在強震中受傷,患者排成隊接受診治,魏清平組織著人有序問診,顧楚生的侍衛走上去,有些焦急道:“郡主,您看看我們大人……”
“先去分診,”魏清平頭都沒抬,直接道:“命無尊卑,重症先診。”
“郡主!”
“就這樣。”
顧楚生卻是開了口,他笑了笑,從容道:“去分診吧。”
聽了顧楚生的話,侍衛也無法,便帶著顧楚生去了分診的地方。
顧楚生的傷勢並不算重,他便等在一邊。等著的時候,下屬過來給他彙報受災情況。顧楚生靜靜聽著,卻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楚瑜察覺他皺眉,走上前來,低聲道:“怎的了?”
顧楚生搖了搖頭,卻道:“無事。”
楚瑜點點頭,便道:“我出去幫忙。”
顧楚生應了聲,明顯在思索什麼。楚瑜幫著鎮壓騷亂,統計糧食,等到了夜裡,楚瑜正準備歇下,便見有人來道:“楚大小姐,顧大人有事相請。”
楚瑜愣了愣,她看了看天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