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之下,那兩人都狼狽不堪。
衛韞站在不遠處,他靜靜看著他們,他覺得自己站的很近,可兩個人卻怎麼看都覺得這麼遙遠。他們好像有一個無形的世界,將他隔離開來。
他早已經遣退了下人,清退了周邊所有暗衛眼線,整個庭院裡就他們三個人,他一貫被別人誇讚有勇有謀,他面對千軍萬馬從容有餘,卻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彷彿是失了方寸。
他不知道要做什麼,於是他除了站著,竟然什麼都做不了。
他看著那兩人,體會著他們之間那些澎湃的情緒,好久後,他終於才開口:“顧大人,夠了。”
顧楚生愣了愣,他看見衛韞收起傘,走到他們兩人身邊。
衛韞抬起手,輕輕搭落在顧楚生手上。
“顧大人,”他平靜開口:“凡事都有界線,你已經走到了那一步,走不過去,就該放手回頭。”
顧楚生沒說話,他靜靜看著衛韞。
“她是,”顧楚生艱難開口:“她是我顧府大夫人。”
衛韞垂下眼眸,他握著顧楚生的手,他沒用力,卻是道:“煩您放手。”
“她是我同床共枕十二年,進了我顧家祖墳,和我合葬在一起的顧大夫人。”
“煩請放手。”
“衛韞,”顧楚生終於感受到了手腕上傳來的力度,疼得他發顫,可他固執著沒有放手,他盯著衛韞,一字一句:“她是我妻子。”
衛韞捏著他的手微微一鬆,他睫毛顫了顫,而後他又控制住力道,將顧楚生的手從楚瑜身上一點一點試圖拖下來。
顧楚生瘋狂掙扎起來,衛韞沒動,他拳打腳踢,衛韞沒有還手,他只是將他的手一點一點抽出來。
如同他的感情,一分一分,生拉硬拽,從那個人生命裡拖了出去。
顧楚生悸動嚎哭,衛韞平穩自持。顧楚生終於抑制不住,嘶吼出聲。
“你算個什麼東西?!衛韞,她是你嫂子,上輩子,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這輩子,她是你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什麼身份,在這裡管我同她的事?”
衛韞沒說話,他將楚瑜護在身後,看著被他推開的顧楚生,平靜道:“顧大人,回去吧,該做什麼,便去做什麼。”
顧楚生坐在地上,喘息著看著他們,衛韞看著顧楚生的樣子,眼裡帶了憐憫,但卻也不知是憐憫他,還是憐憫自己。
“回去吧,”他沙啞開口:“您是內閣大學士,這天下還有許多事等著您,有許多百姓仰仗您。不要在這裡糾纏一個婦人,不成體統。”
聽到這話,顧楚生低低笑了。
“衛韞……我真沒想到,這輩子能從你口裡,聽到體統兩個字。”
衛韞雙手攏在袖間,聽著風雨聲,聽著他道:“衛韞,上輩子,我就顧著體統,顧著太多人,她死的那天,我坐在靈堂,還批閱文書。”
“可你知道麼,”顧楚生聲音夾雜在雨裡,慢慢低下去:“然後你就會發現,你被打磨了少年銳氣,少了那份世人最愛的鮮活風流後,所有人只會離你越來越遠。愛你的人越來越少,路越走越窄。最後你被人供在祭壇上,活得像一座牌位。”
“你以為我為什麼輸給你?”顧楚生笑起來,他撐著自己,慢慢站起來,他盯著他,狂笑出聲:“我不是輸給你衛韞,我是輸給了時間,輸給了我自己。我走了太多路了……”他沙啞出聲:“她最愛的乾淨我沒有,勇氣我沒有,純粹我沒有。”
“她最愛我的時候……”顧楚生沙啞出聲,他看著楚瑜,眼裡帶著茫然:“她最愛我的時候……”
也是他少年時。
他紅衣金冠,意氣風發。他任昆陽縣令,帶百姓避難;他以文臣之身,穿梭於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