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我們誤入須彌界中,竊脂給了我一顆鳥蛋,讓我帶它走。”
桑念道:
“後來,它在歸墟孵化,隨我一同回到玉京。”
蕭濯塵杯中茶水晃出幾滴,洇溼手背。
桑念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
“那不僅是竊脂的孩子,也是……你師尊,微生羽的孩子。”
“哐當——”
蕭濯塵手中茶杯跌到桌上,茶水淌了滿桌,順著桌沿一滴滴流到地上,聚成一汪小小水泊。
他無暇去管,只緊緊看著桑念:
“你說什麼?”
桑念道:
“你或許也聽過,你師尊為了保住一名妖族,甘願自囚長生殿的故事。”
蕭濯塵失聲:
“那不過是市井傳言。”
桑念道:
“那名妖族就是竊脂,當年你師尊誤入小華山,與她有了糾葛,孕育兩女,其中一個,便是我身邊的小七。”
“也就是你師尊在長生殿見到的那隻赤鷩鳥。”
蕭濯塵愣了許久,仍是搖頭:
“我師尊不會愛上為禍人間的妖孽。”
“竊脂不是一開始就是為禍人間的妖孽的。”
桑念道:
“她原本是祝餘族的守護靈獸,祝餘被仙門蓄意滅族後,她失去了理智,這才……”
不等她說完,蕭濯塵霍然起身:
“蓄意滅族?”
桑念艱難點頭。
蕭濯塵捏了捏眉心:
“桑姑娘,你或許弄錯了什麼。”
“祝餘性情殘暴,多次傷害人族,仙門不得已才與之大戰,那一日,仙門折損了十萬修士,死傷慘重。”
“是你錯了,不,所有人都錯了。”
桑念拿出那顆留影石:
“我去了歸墟一趟,在那裡見到了你們口中殘暴的祝餘族,事實是,他們是這世上最善良仁慈的生靈。”
蕭濯塵目光變換不定,遲疑著接過那枚留影石,檢視裡面的影像。
夕陽裡,年輕的夫妻牽著幼女的手一起散步。
青年舉起斧子笨拙地砍樹,驚恐躲避四處揮舞的樹藤。
活潑的少女們提著籃子踮腳摘果子,不知說了什麼,笑得格外開心。
聖潔的神像下,半大的孩子聽著大人教導,細心照顧受傷的兔子。
……
畫面越來越多,蕭濯塵捏著留影石的手也越來越緊。
終於,那個血夜出現在他眼前。
一聲接一聲的慘叫,堆積如山的屍體,被殘肢絆倒的孩子,被砍下頭顱的青年,被無數雙手按在血泊中絕望抬頭的女子……
一切隨著他們的自爆結束。
蕭濯塵脫力坐回椅子上,久久回不過神。
桑唸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蕭濯塵,這就是你效忠的仙盟。”
這就是他效忠的……仙盟。
蕭濯塵閉上眼,有一瞬間竟想笑。
可他努力良久,唇角也只勾出一個難看的弧度。
多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