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才道:“陛下遺詔如何說?”
“太子登基。”
“我猜到了,”顧九思立刻道,“但陛下不會貿貿然就讓太子登基的。”
“是,”柳玉茹毫不意外顧九思的猜測準確,她平靜道,“陛下得知自己天命將至當夜,提前選張丞相入宮,周大人和太子都以為陛下是宣張丞相入宮寫遺詔,於是周高朗圍了內宮,太子令人強闖。”
聽到這話,顧九思露出震驚之色:“周大人瘋了?”
柳玉茹面色不動,繼續道:“太子與周大人爭執於內廷之事,舅舅入宮佈置人手,而後在陛下駕崩後宣讀遺詔。陛下命太子登基,又立五位輔政大臣組為內閣,日後所有政務由內閣統一商討,交給新帝宣讀。這五位輔政大臣分別為張鈺、葉青文、周高朗、江河……”
說著,她頓了下來,顧九思卻是接了話,平靜道:“我。”
柳玉茹注視著他:“你早知道了?”
“猜到了。周大人呢?陛下不可能就這麼放著他在東都。”
“舅舅被擢為右相,日後內閣政務由舅舅主持。周大人兼任幽州節度使,戰事都報由周大人主持。”
顧九思聽著,點了點頭,他洗得差不多,站起身來,柳玉茹忙給他用帕子擦乾了水,他換上衣服,靜靜消化著柳玉茹所說的所有內容。
範軒宣張珏進宮,就是為了吊周高朗和太子上鉤,讓周高朗提前行動,而後他提太子處理了周高朗。幽州節度使,說是多給了官職,其實就是把周高朗放出去,給周高朗一條生路,也就給了範玉一條生路。
周高朗這一次沒能動手殺了範玉,日後再動手,那就是內亂的事,以周高朗的心性,無論是念在和範軒的情誼,還是看在百姓的份上,都不會主動再找範玉麻煩。而範玉這邊有內閣牽制,也不會找周高朗麻煩。
這五位輔政大臣,無論是年齡還是能力,都平衡得極好,範軒為了範玉,幾乎已經把大夏未來五十年都已經謀劃好了。
而這一場宮變裡,有太多值得人尋思的東西。
為什麼江河會是最後拿到遺詔的人?太子是哪裡得到的人馬闖宮?
顧九思覺得有些頭疼,這時候,柳玉茹替他插好了髮簪,穩住了發冠,而後冰冷的手覆在他的面容上,溫和道:“一件一件事兒做,嗯?”
顧九思聽到這話,輕笑起來,他點了點頭,同柳玉茹一起走了出去。
他同柳玉茹才到宮門口,便看見一個太監候在那裡,他們一到,這太監就迎了上來,說江河在几筵殿等著他。
顧九思和柳玉茹被一起領到了几筵殿,到了大殿門口,老遠就看見素紗飛舞,顧九思和柳玉茹站在門口,便看見從門到大殿中央,士兵都穿著成服,武器上也綁了白花,分列成兩排一路延伸而入,盡頭是範軒的牌位和他的棺槨。江河、周高朗、葉青文、張鈺、葉世安等人都站在盡頭,靜靜看著他。
旁邊太監唱喝出聲:“戶部尚書顧九思——見禮!”
顧九思聽到這話,同柳玉茹在大殿外就先跪了下去,深深叩首。
他聽著遠處的鐘響,看著地上的玉石,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這棺槨裡的人同他最初見面。
第一次是什麼時候已然忘了,他只記得,那時候自己不過是一個家道中落的縣衙捕快,這位已是名震四方的幽州節度使。然而他對任何人,都是同樣的態度,平和溫雅,以禮相待。
他給了他信任,給了他仕途,他如長輩,亦是君王。
他給他取字成珏,一手將他捧到高處,這其中有他的利用和考量,可顧九思卻也記得,他曾與他酒後對弈,笑著同他說:“成珏,回去別太怕玉茹,有事兒朕幫你撐著。”
顧九思一步一步走到範軒牌位前,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