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宗這幾日又下雨了,似乎陰雲總籠罩在這一片山峰上,夏末秋初,飛鳥的羽翅低低地劃過天空,掠過翹起的簷角,落在羿寧的指尖。
今天是他出關第一日。
羿寧常常是不喜說話的,自從那人來之後便更寡言少語。
這裡是雲清山,是掌門外出遊歷前獨自闢出來的一峰,原本只給羿寧住,他收了徒弟宮修賢,就變成了兩個人住。後來,徒弟的青梅竹馬柳如庚上山來投靠,就變成了三個人住。
飛鳥斂起羽翅,乖馴的啄食羿寧手心的吃食。羿寧沉靜地看著它,心裡剛安靜一些,又聽到殿內傳來柳如庚歡快的笑聲,彷彿有意將聲音傳到殿外來:“修賢,今天是花燈節,咱們下山去買些花燈回來吧。”
羿寧心頭沒來由的有些煩躁。
宮修賢是羿寧唯一的徒弟,也是羿寧的道侶。雖然尚未成親,但他們確實早已經互通心意。
現在算什麼,羿寧也不清楚。
自從柳如庚來後,他和宮修賢似乎隔了什麼東西一樣。就比如,他不懂什麼是花燈節,不知道他們幼時的故事,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如此熱鬧。
“好,那我去叫師尊一起去。”羿寧聽到了宮修賢的聲音,溫潤悅耳,和他的人一般如松如竹,溫雅清秀。
聽到他的話,羿寧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纖長的睫毛微顫,只是目光還落在那隻鳥上。
宮修賢走出殿外,手掌寬大溫暖,輕輕放在了羿寧的肩膀上,柔聲道:“師尊,今天是花燈節,一起去山下放花燈吧。”
鳥兒被他的到來驚飛了,羿寧眸子微斂,剛想說些什麼,只是還沒開口,就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來人輕輕地在宮修賢身邊道:“修賢,上仙怎麼會喜歡花燈這種俗物呢,還是不要打擾上仙修煉了。”
羿寧回頭,正對上柳如庚那雙看似純淨清澈的眼睛,對方看著他,似乎帶著淺淺的笑意:“上仙,我和修賢會給你帶最漂亮的花燈回來的。你說是不是,修賢。”
宮修賢琢磨了片刻,想來師尊也從來沒有過過這種節日,每日每日的執著於修煉,應當是不喜歡喧鬧的。於是他點頭道:“也是,弟子疏忽了,我和如庚下山去便是,師尊且好好修煉吧。”
羿寧張了張口,終究什麼也沒說,微微頷首便做答應了。
他確實不喜歡熱鬧,可是偶爾也想熱鬧熱鬧。
柳如庚高興地在宮修賢耳邊嘰嘰喳喳,講述小時候一起放花燈時的快樂。宮修賢好像也被勾起了回憶,被柳如庚逗得笑聲不斷。
羿寧覺得自己聽不下去了,心口像堵了一塊石頭,硬邦邦,沉甸甸,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已近黃昏,兩個人一走,雲清山便冷寂下來了。羿寧在簷下站著,突然萌生了和人聊天的心思。
他想問一問,什麼是花燈節。自小住在雲清山修煉,羿寧不瞭解人世間那些東西。
但這偌大的明光宗,看似人人都尊稱他一句上仙,實際上羿寧根本沒有熟識的人。
或許,還是有個人可以聊聊的。羿寧的腳不知不覺走到了後山的懸崖上。
雲清山後山的懸崖分外陡峭,只有羿寧知道,崖壁上有個山洞,裡面佈滿了他用來關住妖魔的陣法。
羿寧縱身一躍,落入山洞的洞口,衣訣翻飛,似乎從外頭帶進來一些雨霧的氣息,喚醒了沉睡在陣法裡的人。
確切的說,是個魔。
“你來幹什麼。”那人被重枷銬住,渾身散發濃重的血氣,眼神卻慵懶而隨意,像只隱匿在暗處的野獸在打量獵物一樣死死地盯住羿寧的身影。
羿寧踏進陣法,站在對方面前靜靜地看著他,開口道:“燕煊。”
這是他的名字,燕煊好久沒有聽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