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峰踟躕了會才走過去坐在旁邊,他見張國瑞手裡拿著土煙包在卷旱菸棒,連忙從兜裡掏出了一包芙蓉王,給張國瑞遞過去說:“叔,你抽這個。”
張國瑞淡笑著拿了一根,那張鬆鬆垮垮像餃子皮的臉龐卻似乎有幾分感嘆:“我記得半年前你給我抽的還是旱菸棒,雲峰,不錯,你真的有出息了。”
張雲峰幫他點了火,訥訥地說:“應酬需要,其實這個味道太淡了,我自己還是喜歡抽咱村裡的土煙。”
張國瑞笑著道:“這個還真是,自打你來市裡後,我都沒地兒買好土煙抽了,在別人家買的土煙,總覺得沒有你種的土煙裡的那股醇厚味。你這娃子,種煙是把好手呀。”
張雲峰立時說:“我家裡還有幾斤切好的土菸絲,叔,回頭我讓曉楠捎給你。”
張國瑞沉默著看著身邊高大壯實的漢子,淡淡的月光下,他那張真誠的臉龐叫這個老人有些動容,過了許久,他才嘆了一口氣說道:“雲峰,你是個好娃子,但是……誒,叔也不曉得該咋個說,只是你應該曉得我不同意你和曉楠好吧?”
張雲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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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瑞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不是叔不喜歡你,云溪村那旮旯窩裡能出一個你這樣的好後生,真是咱村裡的福氣,現在時代也不一樣了,不像舊社會那麼封建,講自由戀愛,講精神感情,我們那些老一套也不時興了,我攔不住,我就想問問你,雲峰,現在你和曉楠年紀都老大不小了,如果你們成婚,你家裡那麼多口人住在一起就不合適了,還有,分出去後,開的粉店算在誰頭上,是你的還是你媽的?”
一聽到張國瑞隱晦地提到“分家”的意思,張雲峰本能的就有些抗拒,他媽媽年紀大了,身體不好,爸爸又在牢裡,弟弟妹妹們都還在唸書,最小的妹妹還在唸小學,他這個“張家當家人”,又怎麼可以在這樣的境況下自私的為了自己的幸福而拋棄一家老小去另立門戶呢?
這樣的事情,他張雲峰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他語氣有些僵硬地回答說:“叔,你應該知曉我家裡剛剛開了一家分店,錢全部投進去了,我暫時還沒錢買房,但現在的房子夠大,能住……至於粉店,當初開店的資金都是雲起賣遊戲機掙的,後邊開店也是他一手促成的,得算他的大頭。雖然說雲起有本事,人又聰明,日後考個好大學肯定能有大出息,看不上這點東西,但保不齊有什麼意外,我得為他將來做打算,給他留份基業。”
張國瑞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或許是抽的太猛,劇烈的咳嗽了一陣子才說:“其實不管你和曉楠好不好,或者和別人女娃在一起,我說的這些都是現實的問題。雲峰,不是叔為難你,日後你做了父母,自然就能知曉這種滋味了。”
說到這,張國瑞在地上掐滅了菸蒂,嘆著氣道:“至於你和曉楠的事情,叔心裡明白,攔不住了,叔也不想攔,叔只求你能理解我這個做父親的,你應該知道,曉楠她二叔給她介紹的那個馬林是個人民警察,父母都是國家單位上的大領導,前程遠大,人也很好,懂事知理。雲峰,你可以纏怪埋怨叔勢利眼。叔認了,叔只能說對不住你,但叔是個從舊社會苦過來的人,經歷過太多的磨難,現在大半截身子入土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曉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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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風很大。
這天晚上,張雲峰已經忘記了是怎麼回到家的。
他矇頭直接躺在沙發上,心裡毛亂,睡不著,從櫥櫃上拿了一瓶白酒,一小杯一小杯地喝。
早在四年以前,他還不會喝酒,當時就很不能理解這麼苦的玩意兒,為什麼有那麼多男人喜歡喝。
現在他也不明白,但喜歡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