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敏感和窘迫、痛苦,然後另外一方面又時刻面對著大城市各種各樣的誘惑,從來沒有見過的誘惑,就是活的很分裂,很絕望,感覺自己不管多麼努力都趕不上身邊那些家庭條件優渥的同學,明明他們天天吃喝玩樂,但是我不能,我沒有資格,我努力讀書但是連飯都吃不起,我走錯一步我的人生就毀了,我就沒有辦法回頭了。”
說到這裡,王金山抬眼看向張雲起,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可以求你給我一根菸嗎?”
張雲起掏了一根菸遞給王金山。
王金山用顫抖的手接了煙,張雲起給他點燃後,他用力大口地吸了兩口煙,他似乎從來沒有抽過煙,嗆的眼淚直流:“我記得我剛來市一中的時候,你跟我說過的那句話,你說我經歷的這些事情,很多人都經歷過,你也經歷過,不是我的問題。對於春蘭,我的過錯搭上我這條命也彌補不了了,至於其他的,我也覺得不是我的問題。”
“那麼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我想不明白,有時候看電視裡天天歌頌那些‘抱薪者凍斃於風雪’的事蹟,就更加想不明白了,那些努力的人,奮鬥的人,最後落得一個悽慘的下場,這符合我們的傳統美德嗎?這些有什麼好歌頌的呢?為什麼不告訴我們‘薪’往何處,用在何時?我就是覺得這個世界很割裂,明白的越多這樣的感受就越強烈,或許,就在這個時候,有些人向著‘薪火’載歌載舞,有些人在雪夜裡墜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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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王金山扔了菸屁股,臉上帶著悽慘的笑:“我要說的說完了,你要怎麼折磨我來吧。”
張雲起點點頭,道:“站起來,像個男人一樣,去見春蘭。”
王金山的身體抖了一下,聲音沙啞地說:“我不想見她。”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格嗎?”張雲起起身招手,後面兩個安保直接架著王金山拖了出去。
張雲起其實也並不想讓王金山見春蘭,但他來這兒見到春蘭以後,春蘭也沒有像個小孩兒似的哭哭啼啼的,她只是說要見王金山一面,她非要見一見這個可能是迄今為止於她並不算長的人生裡留下最深刻記憶的人一面。
或許,有些芥蒂,有些陰影,只能是親歷人自己化解。
張雲起讓人把王金山架了進去,就在福來森大酒店最頂層的豪華套間裡,春蘭在這裡已經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張雲起沒進去。
他在外面的走廊上抽菸。
王金山那些話,還是讓他頗有一些感觸的,不是什麼反思之類的,怎麼說呢,很久以前他就覺得王金山挺像前世的自己的,農村娃,家裡窮,成績好,揹負著全家人的期望來到大城市裡讀書,面對著現實和理想的巨大鴻溝,確實容易活的特別割裂。這個世界上,像王金山這樣的人有很多很多,但王金山走了極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張雲起想著想著已經抽了兩根菸,春蘭才從裡面走了出來,她的神情狀態都還不錯,說道:“哥,走吧。”
張雲起盯著這個妹妹半晌,點點頭。
離開了福來森大酒店,張雲起載著春蘭直接往家裡趕。
春蘭望著車窗外,神情平靜,也沒有什麼言語,她怔怔地看著那香樟樹在朦朧的春雨之中一顆顆倒退而去,就像那無情的光影,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張雲起忽然說道:“馬上要到家了,你要不要哭一下?”
春蘭愣了愣:“啊?”
張雲起笑了笑:“我知道這件事情會給你造成很大的心理傷害,那你就多跟我說一說你心裡的想法,還有委屈,想哭的時候,就大聲哭出來。你要記住,以後沒必要在我的面前假裝堅強,我是你哥,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會替你遮風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