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起笑了笑,抬腿走進院落裡。
“這個辣椒秧呀,還是上次我去你老家云溪,特意買的方圓辣椒秧苗。”胡憲峋見張雲起進來,也沒停下手裡的活,他一邊拿著耙子給辣椒鬆土,一邊說道:“我也吃的辣,不過你們的辣椒不好養活,今年裡津水分足,根系受影響,好多都麻爛掉了,土壤要求也高,要那種氮、磷、鉀充足的墨土、淤泥地呀。”
張雲起聽著胡憲峋的話,腦子裡想到的卻是整個湘南地區的農業土壤問題。因為以這個老人的身份,視角不可能侷限於這一畝三分地的莊稼死活。
他感覺的出,這個老人非常注重三農問題,經常盼念著農民能不能有一口飽飯吃,只是湘南地區的三農問題受地域影響實在太大。這麼說也不太對,自古以來,在田裡挖刨的中國農民,哪個不是靠天吃飯的呢?
張雲起想到這裡,說道:“土壤歪好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農作物的產量,像您說的那個墨土,主要在三角洲平原,淤泥土壤主要分佈在長江和黃河流域,而龍灣云溪一帶,有大面積的黃棕壤,在黃壤與紅壤富鋁化作用和棕壤粘化作用下,自然肥力也比較高,適合栽種方圓辣椒,但是我們湘南大部分地區都是紅壤土地和黃壤土地,肥力差,養地難。”
胡憲峋笑了一聲,拄著耙頭說道:“你對這方面還有研究?”
張雲起接過小保姆遞過來的茶杯:“我們高中地理有中國土壤分類及地帶性分佈這些知識,為了應付考試,死記硬背的。我覺得湘南地區的這些三農問題還算好解決,只是一個農藥化肥等農資下行供應鏈體系建設的事情。”
胡憲峋瞬時間就抓住了張雲起的話外之音:“湘南地區的三農問題不好解決的地方是什麼?”
張雲起沒有遲疑:“人口。”
胡憲峋扭過頭來,那雙銳利的眼睛看著張雲起。
張雲起放下了茶杯,說道:“前些天我看了一組資料,我們湘南地區外流人口已經達到了603.1萬人。當時很驚訝。”
胡憲峋問:“怎麼說?”
張雲起說道:“在那組資料當中,我還發現人口外流的前六名,都是廣東地區。這點似乎很難避免。這也讓我意識到,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推進,沿海地區得益於區位優勢,經濟只會越來越強,製造業迅猛發展,而製造業需要大量的人口支撐,我們湘南毗鄰廣東,不可避免的,會成為廣東的人口加油站,因此可以預見的一點是,我們湘南地區農村青壯年勞動人口將會因此而大量流失掉,農村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我認為,在這樣的情形下,再談如何振興農業、美麗農村、富裕農民,是很困難的。”
“振興農業、美麗農村、富裕農民。這個暢想好哇!”胡憲峋拄著耙頭,抬眼望向天空,天空有美麗的夕陽,他笑了起來:“還是年輕人視野開闊,不拘泥於細節,能夠宏觀地直指問題核心。”
“沒有讓您覺得我口無遮攔就好。”張雲起笑了笑。
其實這番話他曾經對初見說過。那時候更多的是對他自己說的,他需要堅定自己的想法和要走的路。
當然,人口的問題是很淺顯直觀的。
它真實的反應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後世,隨著大部分年輕人進城搬磚,農村逐年凋敝,空心化日漸嚴重,除了過年返鄉人群湊出來的熱鬧以外,大部分時間裡都是荒涼寂靜的,而在時代週期步入緊縮,經濟發展面臨下行的壓力下,大多數進城的年輕人又選擇躺平,不願意結婚,不願意生育,不願意當所謂的“韭菜”,人口這一基礎性、結構性問題的嚴峻性便凸顯了出來。
至於眼下,這還是一個“少生孩子多修路”、“晚生晚育,少生優生”等計劃生育標語隨處可見的時代。
城裡人的潛意識裡已經逐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