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什麼?
笑林湘芹愚不可及?湘芹的悲憤戰勝恐懼,抓起外套跑下樓去,連環已經把話說得再客氣再明白沒有,此處並非她久留之地。
連環這才醒覺已經深深傷害一個愛護他的人,急忙間也考慮過追上去,但是善意的解釋更會引致她進一步誤會,遲疑間湘芹已經奔到空地。
湘芹剛鎮定下來,忽黨肩膀吃痛,抬頭一看,高大的橡樹上有個黑影蹲在那裡,她這才醒覺,那是人,不是魅,向她扔石子的人便是窗外的那張面孔。
石子如豆般撒下,打中湘芹,痛得她叫出來,一方面她又聽見連環喝止之聲,她未敢久留,含淚奔逃,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膝頭,也顧不得了,她只想儘快離開這個妖異的地方。
湘芹一生中未曾受過如此屈辱,淚流滿面,剎那間熾熱真摯的少女心化為灰燼。
連環沒有看見湘芹的眼淚,他正推開窗戶喝道:「住手,你在幹什麼?」
阿紫嬉皮笑臉地轉過頭來,看著連環。
連環抬起案頭的橡皮擦掉過去,被阿紫敏捷地閃避過去。
「你不尊重我的朋友,即是不尊重我。」
「對不起,打擾了你倆卿卿我我。」
「阿紫,你心中只有自己,沒有別人。」
阿紫仍然笑眯眯,「拉我進來。」
連環不去睬她。
阿紫牽牽絆絆地爬進房內。
連環這才看見她身上穿著一件玫瑰紫的呢大衣。
他呆住了。
大衣並不稱身,款式已過時,連環看清楚了,他見過這件衣服,他的靈魂被攝住。
阿紫在他面前轉個圈,「好不好看?」
「這件大衣從何而來?」他震驚地問。
「我在舊衣服箱內找到,相信是我母親的故衣。」
「它不適合你,快脫下它。」
阿紫除下外套,內裡仍穿著水手領的毛衣。
連環看著她半晌,嘆口氣說:「你走吧。」
「你還在氣惱。」
連環為湘芹深深內疚。
「好,母親一早離棄我,父親不承認我是他的女兒,我同姐姐不和,現在你又不原諒我。」
連環告訴她:「也許你也要負些責任。」
「我還小。」阿紫倔強地說。
「能把你身邊所有的人整得啼笑皆非就不算小了。」
阿紫還想分辯,梯間有腳步聲傳來,是連嫂的聲音:「湘芹,連環,說完話沒有?」
她推門進來,「咦,湘芹呢?」
連環低著頭,「她走了。」
連嫂好不失望,坐在床沿,「她來的時候明明高高興興。」
「是我不好,言語間得罪了她。」
連嫂打一個寒顫,站起來關窗,「這麼冷,也不曉得當心。」她轉過頭來,「咦,這件大衣是湘芹的嗎?」
連環急忙把外套塞進櫃中,「我改天去還給她。」
連嫂凝視兒子,「湘芹是你的好物件,小心對她。」
但是林湘芹決定避開連環。
她相信他是她的惡夢,她做得很徹底。新學期開始,她轉到中文大學上課。
連環十分震驚,這個重大的決定對林湘芹往後生活有一定影響,若是純粹為著他的緣故,他實在擔當不起。連環很明白這個時候不去騷擾湘芹,已是至大仁慈,他忍耐著一點反應都不做出來。
湘芹終於走了。
同學為她設的送別會他都沒有去。
湘芹坐在一角,每進來一個人,她都以為會是連環。到散場,她的雙眼痠且澀,形容憔悴地離去,獨自往海邊站了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