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收拾一下。」我說。
「不用,自己來。」他進房間。
說句老實話,他的確不需人服侍,所以他也不想我叫他服侍,各人自掃門前雪。
我很悵惘,人家說的甜甜蜜蜜,我根本沒有經歷過。
吃完三文治,我捧著杯茶跟他說瑣事
「你要打電話回來。」我叮囑。
「電話費很貴的,況且晚上有應酬,怎麼走得開撥長途電話?」他老實不客氣的拒絕我。
我佯作惱怒,「你不會牽記我嗎?」
「才去三四天罷了!」他怪叫。
我難道還為這種小事同他吵不成?只好閉嘴大吉。
真的,同他走的時候他還不是這樣的。
也許子超也在想,同芷君走的時候,她慡快得多,不是這樣婆婆媽媽的。
我啞然失笑,也許當初咱倆都表現得太好,所以婚後有些失望。
正如約瑟所說:往後會習慣的。
況且夫妻之間是一輩子的事,時時刻意經營地說些甜言蜜語來哄對方歡心,也未免太累。
雖然這樣的開導著自己,仍然不大開心,隨後悶悶的睡了。做夢已經生下個男孩子,一晃眼就長大,跟子超生得一模一樣,非常溺愛他,寶貝寶貝地哄護他,但這是個相當刁蠻的孩子,動不動蹬足大哭一輪,把我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氣惱得哭。」
然後便醒來,面孔還是濕濡的。
「子超、子超,我做惡夢!」我大叫。
他人影都沒有。
「子超,」我跳下床走出去,他一定又在書房裡,「子超!」
「什麼事?」他嚇了一跳,「你別老這樣叫我好不好?我一整夜作亂夢──你叫我,我應得遲一點,就挨罵。」
我說:「別把自己形容得這麼可憐。」
「真的。」他瞪我一眼。
「我還想同你訴苦,說我做惡夢呢。」我索然無味。
「你還會有惡夢?你才專門製造別人的惡夢。」
我懊惱的說:「卞子超,我希望你一出差就十年不要回來。」
他哈哈大笑。
扼死他。我心想。
上班覺得無聊,約了約瑟吃午飯,雖沒有訴苦,面孔如鍋底般□。
約瑟是知道我脾氣的,一見就笑。
「怎麼不把子超約出來吃頓飯?」
「他要到紐約出差去,沒空。」
「他也真是個忙人,」約瑟笑,「你多體諒他。」
「為什麼老不高興?你小孩脾氣重,一點點小事就滿懷不樂。」
「我才沒有呢。」我說:「我在想,幾時替你介紹個女朋友。」
「奇怪,怎麼那麼多人要替我介紹女孩子?」
「很多嗎?」我羨慕的說:「做男人就是這點好。」
「不一定有看得中的人。」他笑。
「像我,根本沒有什麼選擇餘地。」我說。
「聽說追你的人是極多的。」約瑟說。
「可是別人卻打不動我的心,我獨獨喜歡子超。我心不由己。最佩服那些可以客觀地衡量甲君乙君及丙君有些什麼好處的理智型女性,她們是一定能夠選到所要的丈夫的。」
約瑟聽得笑起來。
我長長的嘆息。
「你知道嗎?新婚生活的壓力是很大的,很多人以為精神壓力多數來自不幸的轉變,這是錯的,無論什麼轉變都會引起壓力,因為人是習慣的奴隸。發一筆橫財也能添增煩惱。」
我說:「子超從來不會這樣開導我。」
「可是他在你身邊,那已經足夠。」
「他就快要出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