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頭我確把她當一個朋友,後來收回友誼,第二次再伸出手,又不甘心做普通朋友。
感情完全變質,她是知道的,這麼聰慧的女子,有什麼瞞地過她呢。
打扮起來,她另有風格,你很難指出她什麼地方美,或許是一股不可言傳的氣質,使她鶴立雞群。
她常常說:「美或不美,是我至低的憂慮。」
但是像所有女性一樣,你稱讚她,她還是高興的,縱使深沉的她會懷疑你的用心。
我卻一直記得她病時慘白的臉色。
是誰害她的?恐怕會成為秘密,除非她自己願意說出來。
妹妹同我說:「為著方便你們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我應常搬出去住。」
我反問:「你以為我們可以有進一步的發展?」
「當然。」妹妹說得理所當然。
「我看不會,我比較相信火辣辣一見鍾情,扭股糖式的愛情。」我開玩笑。
「你怕難為情,不會投入。」妹妹看死我。
「可是都愛情有魔力,當事人會身不由己,蓬的一聲墜入情網,不能自救,然後靈欲合一,兩人融為一體,日日夜夜不分離,燃燒起來,至化為灰燼。」
妹妹待我說完,「就這麼多?」
「旁人覺得他們醜態畢露,慾火焚身,他們不自覺,認為愛情至高境界,就該像他們。」
「反正你做不到。」妹妹說。
「溫吞水感情很難進展到談戀愛。」
「大家加把力,拉攏它。」
「但到有一日,你看見你的真愛,一顆心碰碰震動,悔之已晚。」
「別嬉皮笑臉的。」妹抱怨,「老實一點。」
「說正經,我不過是她過渡時期的一個飯友,她還沒從上一宗感情恢復過來。」
「我從來沒見過她的前度劉郎。」
「你認識她有多久?」
妹不語。
與怪女孩談得投機的時候,她的自衛防線會得鬆懈,露出極之脆弱的一面。
她甚至會得意忘形的問:「我們能夠結婚嗎?像我們這樣可以維持到三十年後嗎?」
別誤會她想結婚,只不過一時高興,就像得罪了她,她會說:「我不再愛你了。」千萬別誤會她從前有一度曾經愛過我,一切都是玩笑,說著白相的,只有最瀟灑的人才經受得起。
我苦笑,這簡直是逼著我做一個倜儻風流的人嘛。
這麼熟還爾虞我詐,太沒意思。
人們到底是怎麼一下子撕下麵皮霍地一聲跑去租房子同居的,不可思議。我們兩人的矜持期維持得太長久了。
一日自早到晚,她都吞吞吐吐,像是有話要說口難開。我莞爾,怪脾氣又發作,活該,我也不去催她。
她用手抱著頭,下巴放在膝蓋上,像是在躲避將落下來的炸彈,她說:「其實你的猜測是正確的。」
我搜尋枯腸,也不知道她何所指,只得呆呆的看著她。
「是的,我是失戀。」她說。
我一愕,終於承認了,不知動用幾多勇氣才有膽子說得出口,我很佩服她。
我小心翼翼的說:「兩百年前的事,還提來作甚。」
「你不要聽?」
我坦白的說:「老老實實,所以不聽,情願不聽,說什麼都事過情遷,多說無益。」
「心中有團秘密,總想找個人傾訴。」
「有時候秘密是要守的,」我說:「不必說出來,你私人的事,有權守秘,我個人最不相信大攤牌。」
其實這算是什麼秘密,不外是所託非人,痛苦不堪。自社十娘到如今,流行數百年,毫無新意,奇是奇在當事人無論生在什麼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