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卻花俏地說:「關於你的事,我還知道很多很多。」
她的編劇嚇一跳,導演有雙重性格,真的是工作時工作,遊戲時遊戲。
於世保忽然覺得耳朵微微發麻,似被誰的無形玉手輕輕扭了一下,設想到經驗豐富的他尚會有如此新鮮的感覺,耳垂漸漸癢起來,他只得輕輕地說:「我願意聽你一件一件告訴我。」
「什麼?」餘芒詫異地問:「你想聽你自己的故事?」
「自你嘴裡說出來,在所不計。」
餘芒忽然醒覺,同這個小子已經胡調太久,她看一看電話筒,只覺不可思議,連忙掛線。
她回到座位,咳嗽一聲,「剛才說到——」
輪到門鈴響了。
小薛馬上轉過頭去,等看好戲。
門外站的卻是大製片小林。
小薛好不失望,「怎麼是你?」
小林白她一眼。
餘芒說:「不要理她,她心如鹿撞,在等待果陀。」
小林接下去,「很久沒聽說這個人了。」
餘芒嘆口氣,「不流行他了,我們切莫為文化的包袱所累。」
誰曉得小林咕咕地笑起來,「你放心,我只等待印第安那鍾斯博士。」
新一代統共沒有心肝。
小薛說:「我知道背這種包袱的人,每做一事,必為自己解釋,來來去去,是不甘墮落,痛苦得不得了」
小林也笑,「還有,他們一想到從俗,便有人盡可夫的感覺,我真想拍拍伊們肩膀:老兄,別擔心,不見得迎風一站,就客似雲來,舞女還有坐冷板凳的呢。」笑得前仰後合。
餘芒不過比她們大三兩歲,感覺上猶如隔著一個鴻溝。
「導演就有許多事不肯做,不敢做,做不出來。」
餘芒看著她的製片,冷冷道:「你倒說說看。」
「譬如講,今天晚上,穿件比較涼快的晚裝去電視臺亮相。」
這是餘芒的包袱,扔下談何容易。
餘芒問:「你帶來的這兩盒是點心吧?」
「樓下一位於世保先生說是你囑他買的。」
小薛拍手,「啊,是他。」
小林問:「他是誰,好一位俊男。」
餘芒想一想,這樣形容他,「老朋友。」感覺上真像老朋友,接著責備手下,「什麼年代了,還在乎一張漂亮的面孔。」
小林與小薛齊齊奇問:「為什麼不?」
這也是包袱:富家弟子一定紈絝,漂亮的男人必然浮誇,美麗女子缺乏腦袋,流行小說失之淺薄,金錢並非萬能……
真的,為什麼要針對一張英俊的面孔,看上去那麼賞心悅目,為什麼要特地抗拒。
此刻餘芒心中所指,倒不是於世保。
是她另外一個老朋友許仲開君。
小林的目光落在桌子上一幀幀速寫上,「啊,多好,都是分鏡圖,小薛,好工夫。」
「是導演的傑作。」小薛未敢掠美。
小林不住頷首,這幾天怪事特別多,她已經不打算追究,導演若果忽然吹奏起色士風來,或以法文改寫劇本,她都不再奇怪。
每當新片上映,每個導演都會略略行為失常,見怪不怪。
最要緊是讓她有足夠的休息。
餘芒吩咐,「我們明天繼續,小薛,你回家先把頭兩場寫出來看看。」
小薛說:「我希望今晚夢見生花妙筆。」
餘芒笑,「城裡數千撰稿人,禿筆都不夠分配,來,我送你一盒蟠桃兒走珠筆。」
小林偕小薛離去。
餘芒看著劇本的大綱發呆。
最初堅持要寫這個故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