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恭喜我?」
「恭喜你。」
「我們到倫敦旅行結婚。」
「他是一個好人嗎?」
「人還不錯。」
我沒有再說什麼。
我付了帳,送她到茶座門口,等區家的司機來接。
兩人都沒有說話。
我覺得身上一部份已隨她而去,但臉上卻仍然掛著一個呆滯的小拜。
車子來了。
她忽然擁抱我。
我的下巴就在她頭頂,我落下淚來。
然後我替她拉開車門,送她上車。
回到公司,秘書關懷地問:「周先生,你眼睛不舒服?」
我還是主持了會議,成績一點不差。
回到家中,母親說:「碧倩要結婚的事,你可知道?」
我點點頭。
「今日下午,區太太親自同我說的,她禮數真周到。」
我又點點頭。
「區太太不喜歡那女婿,她同我說,那年輕男子沒有收入,不務正業。」
我不語。
「子淳,現在想起來,媽媽真迂腐,其實區家的門楣也不是那麼高,前些日子,我上區家去,發覺那裡的傢俱也都相當舊了,窗簾都是多年前的花式,原來是我們的環境太好了。」
我微笑,「那多好。」
「我看碧倩這段婚事不會有好結果。」
我補充一句,「現代婚姻,不求結果。」
「這還算什麼時勢呢?」
我仰起頭,「世紀末,過得一日是一日,快活一天是一天嘛。」
「媽媽一直沒問你,你可喜歡碧倩。」
像我這樣身分的人,沒有喜與惡。
先把事業做好,然後,才培養個人愛惡。
什麼都講犧牲。
「像碧倩那樣的女孩子,都會裡是極多的。」
半晌母親點點頭。
「媽媽.你有白頭髮。」我顧左右而言他。
「早就鬢如霜了。」
一下子就白了中年頭。
在人生路上,我們得到一些,也必定失去一些。
莎拉的婚姻只維持了一個很短的時候。
她住在倫敦,一直到區先生去世,才趕回家來。
區家少個辦事的人,我在適當時候站了出來。
等到事情辦妥,大家都瘦了一個圈。
區太太道謝又道謝,那好女人的雙眼一直紅,我知道她想說什麼,她要說的是「子淳,假如你是自己人就好了」,可是我的確是自己人。
有一夜,區太太終於睡了,我陪莎拉閒話家常。
她說:「父親的傢俬都屬於我了。」
「全部?」
「有一小部份他捐給母校作為獎學金,還有若干現款是母親的生活費。」
我點點頭。
大家失去話題。
忽然她說:「子淳,我倆幾時私奔呢?」
我突然握住她的手,「現在,莎拉,現在馬上走。」
她故作為難狀,「可是現在我要照顧媽媽。」
我氣餒,「現在不走,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莎拉微微一笑,「不怕不怕,我們等將來。」
稍後我就回家了。
在該剎那,要是她願意,我倆可以直奔天之涯海之角。
但是雙方都想到有責任要負,火花還沒有濺出來就遭撲滅了。
媽媽在等我。
「區太太還好吧。」
我頷首,「區先生已病了一陣子,她有心理準備。」
「區家有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