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蘭意外林若水的彬彬有禮，不像是那種家庭出身的人，「不是過獎，你比我想像中的……」她話音一滯，旋即轉了話題，「是不是打擾你們吃飯了？」她視線落向桌上那碗麵條，立刻心疼地問沈力，「兩人吃一碗，夠嗎？」
「我吃完了。」沈力嗓音輕快，「媽，你突然來這，是接我們倆回去的嗎？」
張英蘭表情僵了僵，沒接這話，「我來辦點事，順道看看你……們。」她略微停頓，「你過來，我有話問你。」說完轉身出了屋。
沈力馬上照顧楊絮的情緒，「你先吃麵，我去去就回。」
楊絮看他一眼，沒說話，坐回凳子繼續吃麵。
沈力笑，忍不住上手捏了下楊絮的臉，然後轉身就跑。
楊絮嘴角一抽，摸摸臉頰，這混蛋。
母子倆站在院裡，張英蘭開門見山問沈力為什麼放棄這次推薦的機會。
沈力的答案是必須帶上楊絮，否則他哪都不去。
「你先去，等穩定了，再來接他也不遲。」張英蘭試圖說服。
沈力固執地堅持，「要走一起走。」
張英蘭面露不悅，哼道：「你說你到底圖什麼？」
「圖他這個人。」沈力不假思索，「我在這待下去的原因就是他，如果他不在，我一定跟你走。」
「圖他這個人？」張英蘭十分不解，「他是黑幫子女，叛徒的兒子，是反動派！你本來有大好前程，就讓這麼一個人全毀了！」
「他已經跟家裡斷絕關係了，」沈力眉頭皺起，「他沒做任何反/動的事情，那些標籤是你們給他貼上的。」
「他！」張英蘭張嘴要說過分的話，但最終還是不忍兒子難過，她緩了口氣，「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放棄這次機會？」
「我爸調到中/央去了，原諒我不能親自跟他說聲祝賀，等到了北京，你要是真想我，給寄點北京烤鴨什麼的，」沈力唇邊微翹，在母親面前露出一個兒子才有的調皮笑容，「寄兩份，別小氣。」
「沈力！」張英蘭給這混蛋兒子氣的，「你個！」她咬咬牙，「你別給我嬉皮笑臉，你爸說了，如果你再執迷不悟，他將不會再認你這個兒子！」
沈力笑容淡去，嘴唇翕動想說點什麼，但覺得沒必要了。
「媽，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他只說。
張英蘭愣了愣，知道自己的兒子倔，不禁放柔口氣，甚至帶了哽咽，「兒子，你爸的脾氣你知道，他無非是太心疼太想你了，要不然他也不會讓我千里迢迢來找你，這次北京大學的名額是你爸要來的，他那個人有他一套行事做人的原則，但這次他為了你放棄自己的原則，你跟你爸很像，你應該懂他的苦心，兒子。」
沈力表情平靜，直視著張英蘭迫切地視線，搖了搖頭，「媽，回去跟我爸說，等以後我帶著，」他頓了下，轉頭往屋裡看了一眼，回頭繼續道：「帶著他回去跟我爸喝酒。」
「我說這麼多，你怎麼張口閉口還是他啊？」張英蘭氣急，「你不考慮你自己嗎？你真的要這個窮山村跟他過一輩子？」
「媽，正是因為我考慮自己才留下的，他已經不是你們認知的林若水了，我離不開他，」沈力眼裡帶著認真，「請你相信，很快我們就會離開這裡。」
一句「離不開他」讓張英蘭臉色難看，「我現在以領導的身份問你，你走不走？」
「媽，對不起。」這次沈力沒有猶豫。
「你真是無可救藥！」張英蘭徹底爆發，滿眼失望，「我們怎麼教出你這樣一個……」她聲音抖著，說是生氣更像是難過。
沈力目光溫和，「媽，你能抱我一下嗎？」
他突然說，給了張英蘭一個猝不及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