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絮把毛巾又放水盆裡浸濕,擰乾,遞過去,示意他自個冷敷。
蔣成功接過,吞吞吐吐的說謝謝。
楊絮坐到他旁邊,沉吟片刻,問,「你既然不打算舉報,為什麼又要去他面前說?」
蔣成功垂著腦袋,「我……我想他別、別浪費……錢,好些……都、都送、送東西,可,」他抿抿唇,「沒用,他、他們拿了……不辦。」
楊絮明白他的意思,他偏頭看看他,眼前的人的身形看起來更像是營養不良,瘦弱的讓人心疼。
沉默了會兒,楊絮轉了話題,「上頭來選文藝兵,你去試試嗎?」
蔣成功搖頭,他話都說不好,哪能當上文藝兵。
下鄉八年了,其他同志們,有當廣播員的,有當通訊員的,有開拖拉機的,還有組成文藝隊給鄉親們表演節目,除了他,其他人都有點特長。
不僅如此,他連農活都幹不好,修路也修不好。
蔣成功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沒用的廢物,他難過的抹淚。
楊絮沒說話,給他發洩的。
蔣成功小聲抽泣,他很迷茫,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他想媽媽,想回家,可是他知道這裡誰都有可能回去,就他沒有。
「小水哥,你、知、知道嗎,」他此刻太需要一個宣洩口了,「那年、放、放炮開山,如果……不是沈力……哥、救我、我早、就死了……那時候……我、我想……大難不死、必……必有後、後福,可、可是……沒有,」他頓了頓,抬起頭眼神茫然地看向楊絮,「八……八年,我做、做什麼……都沒、沒成功……過,」他說著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抬起袖子擦了擦,繼續哽咽道:「我……成、成分……不好,又沒錢,連、連,」他指指自己的嘴,「話都……都說不利索,你說,我……我怎麼辦?」
楊絮安靜聽著,眼裡帶了憐憫。
「大家……都有機、會,我……我什麼……都沒有,」他繼續著,淚眼汪汪的,「沒人、會……推薦、我。」
楊絮猶豫了片刻,抬手摁在他腦袋上揉了揉。
蔣成功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
楊絮或許不能完全明白他的心情,但那種看不到頭,不知道前方在哪裡的絕望,他懂。
在娛樂圈沒什麼背景的他,摸滾打爬了十年之久,是小爆了兩部電視劇,但那之後拍什麼都是毫無水花,漸漸的他開始被人遺忘,每天等著盼著有個好劇本到自己手上,可沒有,不僅沒有,到最後他去求都求不到。
在家閒著的那兩年,焦慮、不安、失眠、吃不下東西,每天過得都很煎熬。
楊絮看了眼還在哭的青年,彷彿看到了很多天前的自己,他跟菲塵姐說著「沒導演要我」時絕望的樣子。
沈力推門走了進來,楊絮收起情緒,看向他。
「做完夏旺山的思想工作了,他答應不再找麻煩。」沈力懂他看他的眼神,視線轉向小聲抽泣的蔣成功,皺了眉。
老舊的小屋裡,只剩蔣成功哭的聲音,許久,他才平復下來。
但眼神更茫然了。
楊絮心頭沉甸甸的,他想自己十五歲的時候在幹嘛呢,坐在教室裡念書,開小差,抄作業,而蔣成功卻不怕苦不怕累的下鄉插隊。
楊絮覺得應該讓他知道他真的很棒。
正準備張嘴,就聽沈力罵道:「你他孃的還沒哭完?整整半個小時了,你不累我們兩口子都累了。」
楊絮不假思索,「我不累。」
沈力,「……」
楊絮繼續,「誰跟你兩口子。」
沈力,「……」
原本情緒低落的蔣成功瞬間給戳笑點了,吸了吸鼻子看他們倆,然後又要哭似的,「你倆……可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