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親的兄弟,你雖在野多年,身上流的是神家的血,我神家沒有無能之輩,你自也一樣。沒有人生來是能做官的,憑著你的資質,只要稍加磨礪就能成才,所以無需擔心,只管放手幹,就算有些小錯處,朕也不是不能包涵。”
神域聞言長揖下去,“多謝陛下。”
然後便是家常的一些閒談,談及成婚事宜,聖上道:“皇后族中那位女郎,朕也曾見過,端莊穩重的大家閨秀,與你很是相配。這樣,擇個好日子,讓皇后設宴,你們先見上一見。若是彼此都覺相宜,就把婚事定下吧,將來開枝散葉,重振馮翊王府,朕也好告慰先皇叔的在天之靈。”
神域低頭道是,“但憑陛下做主。”
聖上很高興,笑著說:“那就這麼決定了,朕回頭便交代皇后,等選定了日子,就差人知會你。”
復又極為親厚地說了些話,方讓神域退下。
慢行在夾道里,謁者丞為他打著傘,傘外日光如瀑,亮得人不敢直視。兩個人沉默著走了好久,神域偏頭問:“陛下要命皇后設宴,中貴人先前聽見了吧?”
一直低著頭的謁者丞微微抬頭,下頜的一道疤雖是陳年舊傷,卻依舊清晰可見。
他說是,“小人都聽見了,既是皇后族中貴女,大王可要考慮考慮?”
神域一哂,“若是枕邊人都來日夜監視我,那我的日子,豈不比當年的阿翁更難過?”
說起先馮翊王,謁者丞臉上分明露出了傷懷之色,早年的那場腥風血雨,直到現在都讓人歷歷在目。當年他還是二公子別業裡的小小侍者,受了二公子諸多恩惠,唯一能報答家主的,就是矜矜業業當差。
後來二公子蒙難,當夜便有一群黑衣人闖進別業裡見人就殺,是他命大,刀尖上撿了一條命。逃出去後為謀生計,先從宮外運水的黃門幹起,十九年間一點點擢升,才到了聖上身邊,當上了謁者丞。
原本心如朽木,活一日是一日,直到那日見到回朝的小馮翊王,他一下子如遭電擊,塵封的記憶忽地打通了全身關竅。他知道以後終於有了活著的目標,舊主不在了,但有少主可以盡忠。自己雖是個不起眼的內侍,好在在御前當差,宮裡行走也不受阻。只要少主有吩咐,自己尚能幫上一點忙,就儘夠了。
“大王欲如何呢?”他問,“小人能為大王做些什麼?”
神域沉吟了下道:“將皇后要設宴的事,想辦法提前透露給何夫人。”
謁者丞立刻便明白過來,除卻海貴嬪,何夫人是陛下最為寵愛的娘子,明裡暗常與皇后較勁。小馮翊王要娶親,她與褚皇后一樣,都有聯姻的意思,皇后宴請,讓她知道了,那麼宴上便不會只有皇后孃家的女郎了。
僧多粥少自然起爭端,或者能全身而退,縱不能,起碼還可以拖延上一段時日。
謁者丞道是,“這件事就交給小人承辦吧,大王只管放心。”
神域點了點頭,“多謝你。”
謁者丞這才露出一點笑意,“大王面前,小人尚有幾分用處,已經是小人的榮耀了。”
更多的話不必說,各自心裡都知道。
神域邁出雲龍門,直去尚書省承辦了前一日餘下的公務,下半晌抽出空來,方去了查下巷。
讓人去門上通傳,自己站在廊下候著,前兩次來,都來得匆忙,見過向宅外的冬景,沒有好好欣賞過這裡青枝綠葉的盛夏景像。
向家是杏林世家,宅前屋後沒有文人刻意追求的意境,卻有飄然出塵的自在與清淨。左面有蜿蜒的小徑,右面有小片竹林,因在查下巷最深處,走得越深,越有誤入畫中的錯覺。
等了不多久,就聽見門內有腳步聲匆匆而來,他回身看,是昨日來接人的傅母。
張媽媽向他行禮,“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