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孃親一點點被鎮死,卻無力施救。
那一日,鮮于純認識到自己的弱小。
那一日,鮮于純發誓此生一定要走出南疆,一定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強大。
骨子裡,鮮于純更是對於三焰有著滔天之恨,若有朝一日修為足夠,定會向三焰復仇的…
從鮮于純的身上,寧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鮮于純的母親,則讓寧凡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他的母親,也曾不惜一切,將他救下。
只是與鮮于純不同,寧凡的母親還活著,還在雨界,只是不知道母親的石像,是否已經解除石化…
他有些想家了。
這思念一起,寧凡心劫來勢越來越快,整整六日,那真橋河水中的倒影,無論如何變幻,竟都是與母親的一段段記憶。
有曾經在紫鬥幻境之中,與孃親田園生活的虛假記憶。
有孃親以血塗繭的蒼白記憶。
也有他坐在金屋之外,不敢進屋的身影,不敢去看孃親冰冷石像的記憶…
人生天地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我輩修真,所求何事?
修道修到最後,往往守著一個日漸陌生的世界,守著那些永遠死去的道友,守著他們說好的,要一起長生不死的諾言。偶爾翻看舊物,找到年少時寫給師姐的情書;經過某個坊市,忽然想起當年答應師兄的東西還沒來得及買;突然回首一生,才發現那些並肩同行的人都已不在,那種感覺,如斯寂寞。
而那些無法同行之人,則在更早之時,就已成了一抔黃土。
那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故事,太少…絕大多數凡人出身的修士,仙道有成之時,他們的父母都已死去多年…更有甚者,早在結丹斬情、化神斬凡時,就將所謂的父母一慧劍斬出內心…
只是這世間萬物,有因必有果,你欠了父母之恩,來不及償還便罷,若連對父母的記憶感情都斬去,怕是更加還不清因果了。這樣的修士,是無論如何也無法修成真正的圓滿的。
“結丹斬情,是錯…”
“化神斬凡,是錯…”
“舍空遺忘,同樣是錯…”
時隔六日。寧凡忽然睜開雙眼,眼中青芒閃爍,竟是從圓滿的角度。看出瞭如今修真體系的弊端。
不能忘,怎能遺忘?
這世間。不是所有的傷疤都需要好全,也有一些是需要永遠保留,永遠銘記的。
若說從前的他,只是憑著一腔偏執,不願在心劫中違背道心,如今的他,卻是直接看出了舍空境界的弊端。
第一次心劫時,他還無法對於舍空有這般多的理解。
但第二次…他卻分明覺得。舍空心劫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
更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說不出,道不明,讓他隱約覺得,第一次舍空心劫並不只是應在諾字上那麼簡單,而第二次心劫,也不只是應在恩字那麼簡單。
心劫,並不僅僅是舍空修士內心最重的執念。
心劫,似乎也是修士道心變化的重大轉折!
寧凡之前曾有疑惑,自己的舍空第一心劫。為何第一幕幻象會從與胡風子有關的記憶開始。
此人算不得他修真路上的重要角色,更算不得雨界重要角色,然而如今想來。此人對於寧凡有著深遠影響,乃是他第一次道心改變之時!
初入魔道,寧凡揹負仇恨,不過是個只是報仇的無知少年罷了,所看到的,從來只是修真路上的陰暗面。但直到遇到胡風子之事,寧凡才真正意識到,修真路上,也有一些正面的東西。也有一個個修士苦苦的堅持,更有著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值得守護。
也許從那一日開始,寧凡便不僅僅是一個復仇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