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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直恁芬芳 第4節 (2 / 5)

他則平靜地望著她,向她說明自己的症候,“我近來時常有心悸胸悶之感,尤其入了夜,渾身無力,請娘子為我診斷。”

南弦呢,聽過中書監娘子的話後,心裡便有底了。他說不適,那就是不適,她也不必直言脈象平穩,只是順著他的話頭道:“小郎君體虛血虧,還需要調養。回頭我開個方子,郎君吃上十日,料想就差不多了。”

對面的人聽後目光一凝,對這診斷心照不宣。

脈診完了,他緩緩收回手,卻沒有急於起身,只道:“我與娘子一見如故,又蒙受娘子大恩,實在是有緣。娘子也知道,我不是建康人,在這城中也沒有親友投靠,每常覺得自己孤零零的。尤其上回中了蕈毒,愈發覺得群狼環伺,寸步難行。”

南弦還是習慣性地從醫者的立場開解他:“小郎君不必憂心,這蕈毒雖然厲害,只要清除得當,不會留下病灶的。”

至於他的處境,她想了想道:“小郎君回建康,是孤舟歸港。這城中王族遍佈,都與小郎君是血親,小郎君千萬不要自苦,應當敞開心扉才好。”

結果卻引出了他的苦笑,“娘子以為城中王族都認我這血親嗎?前幾日還有人在朝堂上質疑,要滴骨驗親呢。”

南弦吃了一驚,所謂的滴骨驗親,是要將他的血滴在馮翊王的骸骨上,血能滲透便是至親。這種方法最早出現在《會稽先賢傳》中,看上去合乎父子血脈相連的道理,實際卻是無稽之談。骨骼在地底下埋藏多年,早就酥軟了,別說拿人血滴,就算拿魚血滴,也是能夠滲入的。

“那麼小郎君答應了嗎?”

神域垂下眼說沒有,“掘出先父的遺骨,是大不敬,我寧可回到湖州,也不願驚動先人。”

一旁的管事憤懣道:“這些非分的要求,不過是不願我家郎主認祖歸宗的託詞。朝中宰執見過郎主後,誰不說郎主與先馮翊王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再說別人不知道,難道聖上也不知道,被幾句讒言就矇蔽了視聽嗎!”

這話著實逾越了,神域低低叱了聲:“傖業,不得妄言!”

管事道是,微微嘆了口氣,“小人莽撞了。”

言語雖孟浪,但誰說不是大實話呢。神域復又對南弦道:“我與娘子推心置腹,只是想讓娘子知道我的處境。這偌大的建康城,實在沒有一個可堪依託的人,還不如我在湖州時候逍遙。加上初入城就領教了手段,今後哪裡還敢輕易信人。”

他話中藏著話,說了半日,不曾切入正題。與其費心琢磨,不如干脆言明來意,南弦順口虛應了兩句,正色道:“小郎君有什麼話,就請直言吧。”

她是通透人,這番層層遞進,心裡應當有了準備,於是神域開門見山道:“我也沒有別的心思,只盼結交娘子這樣的朋友,將來在建康城也好有個照應。我知道,我的安危令兄託付過你,但我與令兄,實則沒有淵源,都是看著上一輩的交情。不瞞小娘子,這次來,是有個不情之請,我中毒的事,聖上已派人徹查,到時候朝中恐怕還會傳訊娘子,屆時請娘子為我周全。”

想必就是那一口血的託付,南弦立刻會意了,“小郎君中毒之深,一般人不瞭解,我卻一清二楚。請小郎君放心,若有傳訊,我一定如實稟報,絕不隱瞞。”

可見是不虛此行啊,神域浮起一個笑來,“家母在世時,曾與我提起令尊,稱讚令尊高風亮節,令人敬仰。如今我結識了小娘子,小娘子的風骨亦令我佩服,向家果真是有德之家,我承娘子的情,留待將來慢慢報答。”

其實也談不上是勾心鬥角,只是費力琢磨一個人的心思,實在讓她乏累。南弦一時晃了神,點頭說:“好好好……”忽然覺得不對勁,忙又更正,“我的意思是小郎君別客氣,我家世代行醫,不求什麼高風亮節,只求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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