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待她們走了,太常丞娘子又與南弦說了會兒話,她是誠心誠意為南弦好,偏身叮囑她:“晚間就寢的時候,記著將自己脫下的衣裳收好,別被大王的衣裳壓住了。”
南弦不解,問為什麼。
太常丞娘子道:“他壓住了你的衣裳,將來便事事壓你一頭。你若想在家中做主,那就等他脫完了,你再更衣。你的衣裳壓住他的,日後他必定對你言聽計從,你說往東,他不敢往西。”
南弦是不信這些的,乍聽覺得很新奇,“還有這樣的說法?”
太常丞娘子團團的臉上浮起個笑來,“這是閨中的老黃曆,當初我出嫁,我母親就是這樣告訴我的。究竟靈不靈驗,也說不好,不過我家郎主倒事事聽我的。到底郎子敬重你,日子才過得順遂,一個家萬事都聽漢子的,早晚要壞事,回頭左一個嬌妾,右一個美婢,那可有打不完的杖,煩也煩死人了。”
南弦聽在耳裡,諾諾點頭答應,雖然知道神域不至於如此,但過來人的經驗,合該要聽一聽。
允慈和麗則還在反覆練習引路,即便只有短短的一程,也務要追求盡善盡美。
未點的燈籠提在手裡,隨著步子邁動款款搖曳,身上的裙帶被風吹動,淥波的顏色婉轉之間,就變成了喜慶的牙緋。
耳邊盡是歡聲笑語,燈籠上貼上的囍字,因燭火映照愈發紅得鮮亮。允慈與麗則小心翼翼走好每一步,燈籠傾瀉而出的光,照亮了後面新人腳下的路,一直往前走,定有一片光明廣闊的前景。
邁出門檻,新婦子環佩叮噹,左右上來接過燈籠,允慈與麗則回身攙扶,將阿姐送到金根車前。
允慈還有些不捨,鬱塞地吸了吸鼻子。蓋頭下的南弦聽見了,在她手上輕輕一握,小聲道:“回門日,我們就又見面了。”
允慈“嗯”了聲,“阿姐,你在夫家要好好的,千萬不能委屈了自己。”一面說著,一面將人送進了車輦。
允慈腳下還踟躕著,麗則見了,悄悄牽了她的手,退讓到一旁。
迎親的車隊一路敲敲打打,往前去了,麗則感慨不已:“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吶,早前我來點耳穴,還是為了在小馮翊王面前露臉呢,現在想來真有趣。”
其實她只是遠遠見過小馮翊王一次,那時就傾羨於他的俊朗,但時候一長,慢慢也忘記他的長相了。今日送新婦子,見到了來親迎的新郎官,這小馮翊王和之前記憶裡又不一樣了,也就是一兩年的時間,忽地從青春少年郎長成了偉岸的男子,這樣看來,還是與向家阿姐更相配。
回身望,送親的人群裡,一個面容朗朗的男子眼裡帶著憂色,車隊走了好遠,他還站在那裡看著。先前在新人拜別高堂的時候,她曾見過他,只是不太敢確定,便拿肘頂了頂允慈,“那人可是你阿兄?”
允慈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應了聲是。阿姐出閣,自己已經很悲傷了,想必阿兄心裡的遺憾,比她還要多得多吧!
一路張燈結綵,小馮翊王娶親,那是全建康的大事。
車隊還未到,路上的障車人就候著了。這群人裡,各色來路的都有,有太學裡陸續投入小馮翊王門下的門生,也有專以障車為事業的市井百姓。
風裡傳來吹吹打打的聲音,高擎的法扇也躍入了視野,前面兩列衛官開道,後面便是騎著高頭大馬的新郎子。新郎子真是堂堂的好相貌啊,墨色的玄端襯得他面如冠玉,居高臨下,更有不可侵犯的威儀。
也不等障車的人來設卡,前面的衛官就大把丟擲了銅錢。一時錢灑得雨點一樣,大家歡喜哄搶起來,待直起身時,車隊早就走遠了。
王府上等候的親友望眼欲穿,只聽站在直道中央的童子大喊“來了”,門內抱著氈席的僕婦忙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