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才抽出空來。一得閒,她就疾步趕往偏廳,遠遠見兩個婦人偏身坐著,不時朝外張望,發現她來,都站起身迎到門前。
她們打量南弦,南弦也打量她們,自己暫且沒看出端倪來,她們卻頻頻點頭,自言自語著:“像……真像……”
既然像,或者真有幾分把握。南弦進門見了禮,那位年長的老夫人先抹起眼淚來,拉著她的手道:“孩子,我們找了你許多年,今日總算找到了。你對我們想必沒有印象了,但我們對你,卻覺得萬萬分面善。”
但這種認親的事,也不是隨意就能定奪的。南弦攙她坐下,和聲道:“不知二位怎麼稱呼?”
那稍稍年輕一些的婦人道:“我們姓賀,家主官任中牧監,原本今日他也要來的,不想被瑣事絆住了,只好差我們先來拜會小娘子。”頓了頓問,“小娘子是哪一年生人,還記得嗎?”
南弦道:“崇嘉九年。”
她剛說完,賀夫人便與老夫人歡喜異常,連連點頭說對,“正是崇嘉九年。那時朝中動盪,先吳王自盡不多久,別業中的幕僚四散,我們家主就是當初幕僚中的一員。”
這樣的前情,似乎能對應上,南弦的心被高高吊起,彷彿距離自己的身世只有一步之遙了。
賀夫人調理很清晰,緩聲道:“那年的慘況,真是讓人不敢細想,朝中四處追查舊黨,我與家主東躲西藏,在青州躲避官府搜查。那時我懷有身孕,想躲也不容易,只好去投奔了一家族親,藉著他們的屋子暫且安家,每逢盤查人戶就戰戰兢兢,唯恐被人緝拿。後來朝廷剿滅餘黨的政令撤銷了,我們一家在青州過了幾年太平日子,不想睦宗暮年又捲土重來,那次的盤查比以往都要嚴苛。我們沒有辦法,大雪天裡帶著你逃離,打算乘船南下。當時北地有流民南遷,渡口擠得滿滿當當,我一手挽著包袱,一手牽著你,一不留神被捲進人潮裡,眨眼就把你弄丟了……”
回憶起往事來,滿眼都是淚,賀夫人低頭拭淚,平了平心緒又道:“可惜人太多,實在難以找見,我們在那裡盤桓了十來日,沒有你的一點訊息,又不能聲張,到最後不得已,只能放棄。”
南弦原先還有些懷疑,但聽她說起大雪天,忽地就喚醒了她的記憶。幼時的很多人和事,她都不記得了,唯獨記得大雪天,滿世界的白,以至於長大後每每遇上下雪,就感慨良多。
心裡焦急,她追問:“夫人的孩子丟失時幾歲?”
賀夫人道:“剛過完四歲生辰。”
四歲是沒錯,但生辰在雪天,時間好像有些對不上了。
她心下彷徨,賀夫人卻還在兀自傾訴,“其後的十年,我們也曾找過你,但可惜,一點音訊都沒有。肅宗繼位後,給先吳王封賞了爵位,當年的幕僚也既往不咎了。你阿翁在太僕寺謀了個差事,慢慢做到從六品,日子雖安逸了,但我心裡一日都沒放下你。前幾日聽說你是向家養女,年歲又相當,我們便多番打聽,想來見你一面。起先我們也不敢確定,唯恐胡亂認親,讓人笑話。但見了你,你的容貌與你阿翁很像,我心裡認定了,你必是我走失的女兒無疑。”
來龍去脈著實有理有據,如果有可能,南弦當然也盼著能找到自己的至親。可是某些細節上有出入,她猶豫了下又問賀夫人:“令嬡身上可有什麼胎記,能夠證明身份?”
賀夫人說有,“她的左臂有兩顆痣,我記得清清楚楚。”
南弦聞言,捲起了左臂的衣袖,卻是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賀夫人愣住了,怔愣過後又哭出聲,形容很是悽慘。南弦勉力安慰了兩句,婆媳兩個方戀戀不捨地走了。
允慈嘆了口氣,“白高興一場,聽她們說得頭頭是道,我以為阿姐這回能找見親生父母了。”
南弦撫撫額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