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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認真地說:“下雨我會躲,阿姐放心。”
南弦愈發尷尬了,“我不是讓你躲雨,我是讓你每日出門帶傘……令堂以前也這樣教過你吧?”
所以她是真的不會關心人,神域勉強支著笑臉,甚是愉快地應下了。
說了半日,話又說回來,“我上回就與阿姐說過,不要稱呼我大王了。其實若問我的心,我很是羨慕貴府上二娘子。”
南弦有些迷糊,“羨慕她什麼?”
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垂下眼,濃密的眼睫在顴骨上投下兩排輕影,輕輕顫了顫,像羸弱的蛾翅。
“羨慕她有阿姐關愛,羨慕她有阿姐這樣的至親。我這一生,命運多舛,活一日就是掙一日,連夫妻父子都不敢奢望,不過抓緊眼前人罷了。若你能把我當親人看待,便是成全我的私心雜念,也不枉我打心底裡的一聲阿姐了。”
他說得懇切,是不是應當體諒他年幼喪母,對女性產生的執念呢?
南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都這樣說了,還能怎麼樣。
“那……那……”她斟酌再斟酌,“既然如此,你就拿我當阿姐吧,不要與我見外。”
他的眼裡透出希冀來,“那阿姐也不要再拿官稱喚我了,行嗎?”
這種事上退讓一點,就能讓他歡欣雀躍,南弦悲哀地想,他還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孩子。
“那就照例喚你小郎君吧,建康人家,大抵也都是這麼喚的。”
他終於露出笑意,寸寸微光從眼底閃過,彷彿達成了某種契約,鄭重其事地說了聲“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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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
月淡星稀,看看時辰,將近亥時了。
唐隋喝過了藥,高熱終於徹底消退了,勉強可以支起身子坐一會兒,讓人請南弦進去,靠著床架吃力地說:“這次又勞煩娘子了,大晚上趕到這裡來為我治病。”
南弦道:“唐公言重了,我是行醫之人,為病患解燃眉之急,是我的本分。”
唐隋淡淡一笑,從那眼梢眉角,還能看出一點年輕時候的風采。
他說:“娘子盡得令尊的真傳,不管是醫術,還是仁心,與當初的於真一般無二。”頓了頓,復又道,“我與你阿翁也是多年的老友,你知道吧?”
南弦說是,“我阿翁曾經提起唐公,每每稱讚唐公雲天高誼,受人景仰。”
唐隋擺了擺手,“那些都是虛名,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
有多少人,少年相識,意氣相投,一結交就是一輩子。現在回首來時路,依舊不為當初的滿腔熱血後悔,即便病痛纏身垂垂老矣,但只要說及往事,心中無怨無悔,能做到這樣便儘夠了。
可是自己的身體,自己還是有些成算的,以前也曾有幾次突發高燒,燒得人事不知,但無論如何,不及這次厲害。
病情一里一里加重,人也一步一步邁進棺材,他感覺自己的呼吸好像更沉重了,這口氣吸進來,下口氣恐怕就續不上了。
說死,其實並不可怕,那邊有很多舊相識,去了也不孤寂。人得了重病,心情總是起起落落幾番迴轉,一時想活下去,想繼續看顧神域,一時又想算了,這笨重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了,多活一日就是一日的煎熬。
像這回,高燒燒壞了他的鼻腔,從鼻尖到腦門辣辣地疼,每喘一口氣都如凌遲。
“雁還,你先出去,我有幾句話,要與向娘子說。”
神域猶豫片刻,應了聲是,退到屋外去了。
南弦不知他想說什麼,暗暗揣測,難道要借父輩的交情,有所託付嗎?
結果並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