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報告都聽不懂,現眼報,真痛快!」
我驚奇,「媽,你口氣真像他,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他同你早離婚,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何苦咒他?」
「你倒是孝順。」
「媽媽。」
門鈴響起來。
我當然知是什麼人。
偏偏母親還訕訕的,「這麼晚,誰呢。」第二章一姐去開門,進來的自然是葉成秋。
我如沐春風地迎上去,「葉伯伯,有好幾個禮拜沒見你。」
「之俊,見到你是這個苦海中唯一的樂趣。」
我哈哈地笑,「葉伯伯,恐怕你的樂趣不止這一點點吧。」
「啊,我其他的樂趣,都因這唯一的樂趣而來。」他繼續奉承我。
我們相視再笑。
母親的陰霾一掃而空,斟出白蘭地來。
我說:「葉伯伯是那種令人覺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人,真想念他。」
「之俊越發圓滑了。」
「老了,碰得壁多,自然乖巧,」我趨近去,「看看這裡的皺紋。」我指向眼角。
「芬,芬,」葉成秋叫我母親,「聽聽誰在同我們比老。」我們不停地笑。
「咦,這是什麼?」他指向我襟前。
「是母親送給陶陶的古董筆,我別在這裡。」
他怪叫起來,「是不是我送的那支?」
母親說:「當然不是,真小氣,八百多年前送過什麼還刻骨銘心。」
「之俊像足你當年。」
我分辯,「其實不是,陶陶像她才真。」
母親說:「外人見有一分像就覺像。」
「我還算外人?」
我低頭一想,實在不算外人,我第一個皮球是他買的,第一個洋娃娃也是他買的。
他問我:「還在讀書啊?」
我點點頭。
母親咕噥,「有啥好讀?六七年還沒畢業,不過是什麼公司秘書課程。」
我心虛地賠笑。
母親說:「當年供你留英留法你偏偏要談戀愛,此刻下了班還到處趕課堂,自作孽。」
葉成秋忙來解圍,「喂,再嘮叨就是老太婆了,之俊有志氣有恆心是最難得的,別忘記我當年也是滬江大學的夜校生。」
我知道他們都沒有畢業,都在一九五○年前後到香港來。
母親咕噥:「那時我們多吃苦……」
葉成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吃苦,你吃什麼苦?躲在租界裡,你知道日本鬼是什麼樣子?」
母親白他一眼,「你這個成見總無法磨減,不上演過一江春水向東流就不成為中國人似的。」
他們很明顯地在優雅地打情罵俏。
我站起來告辭。
葉成秋搭訕地說:「我送之俊。」
「你再多坐一會兒。」我說。
母親即時說:「不必留他,一起走吧。」
我們只得走了。
葉伯伯在電梯裡對我說:「你比你母親成熟。」
他愛她。
愛一個人就是這樣,什麼都包涵,什麼都原諒,老覺對方可愛、長不大、稚氣,什麼都是可憐的,總是捨不得。
我深深嘆口氣,母親真是不幸中之大幸,葉成秋一直在她身邊。
「葉伯母的病怎麼樣?」我問。
他黯然,「盡人事而已。」
「也拖了很久。」
「這種癌是可以拖的。」他說,「但是拖著等什麼呢?」
「等新的醫藥呀。」
「哼,三年了。一直看著她掉頭髮發腫嘔吐。之俊,生命中充滿荊棘,我們的煩惱為什麼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