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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又介紹說,「這是拙荊。」

拙荊?哦,是,那是妻子的意思。老一派人愛來這一套,什麼小犬、內人、外子之類。

他如何會這麼老了?完全是中年人,甚至比葉伯伯還更露痕跡。

我不由得做起心算來,我十七時他二十七,是,今年有四十五歲了。

他們夫妻倆在我面前坐下,顯然比我更無措,我靜下心來。

「之俊,」英念智搓著雙手,「你看上去頂多二十八九歲,我們不敢相認。」

我板著臉看他的拙荊。

「真的,」英妻亦附和,「沒想到你這麼年輕。」

她是個很得體的太太,穿戴整齊,但你不能期望北美洲小鎮裡的女人打扮得跟本市婦女一樣時髦。大體上雖然不差,但在配件上就落伍,手袋鞋子式樣都過時。

英念智囁嚅許久,終於開口:「孩子叫什麼名宇?」第八章「叫陶陶。」我答。

那太太問:「英陶?」

「不,楊陶。」

「之俊,我已知道是個女孩子,我能否見一見她?」

「不。」

英念智很激動,「她也是我的孩子。」

我冷靜地看著他,「五年前當你知道你不能生育的時候,她才開始是你的孩子。」

「胡說,之俊,在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懷有孩子。」

「以前的事,多講無謂,」我斬釘截鐵般說,「陶陶是我的,事情就這麼簡單,等我死了,陶陶才可見你。」

「之俊,你何必這樣說話,何苦這樣詛咒自己。

我受不了他的婆媽,打斷他,「我已經把話說完,你把官司打到樞密院去我也是這麼說。」

「我到底是孩子的父親!」

「孩子的父親可以是任何人。」我毫不動容。

「或者她願意見我。」

「你憑什麼認為她願意見你?」

「我是她父親。」他說來說去只此一句。

「但是她從來沒見過父親,也絕無此需要。」

「你大概已經告訴她我已得病身亡了吧?」

「我沒有那麼戲劇化。」

英妻連忙打圓場,「我們不要吵。」

我對她之大方頗具好感,但必須申明,「我不過是有話直說,要我把陶陶交出來,絕無可能。」

三個人沉默許久。

咖啡座陽光很好,玻璃窗外海景迷人,但我們都沒有心情去欣賞。

過一會兒,英太太緩緩說:「我與念智都是四十餘歲的人了,不能生育,叫我們放棄這孩子,是很殘忍的事。」

我冷冷地說:「這地球上有多少沒有人要的孩子,心境寬廣的人可以人棄我取。」

「但誰不偏愛自己的骨肉?」

「說得好,陶陶由我一手帶大撫養,有我十八年的心血辛勞,我並不打算向任何人訴苦,但你們可以想像一個十八歲的未婚母親要經歷些什麼才可以養育她的孩子成人。」

他們兩夫妻並不是壞人,臉上露出側然之色。

英念智更用雙手蒙著臉。

我輕聲說:「你們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你現在是堂堂的英教授,在學術界也很有點名氣,鬧上公堂,大家不便,你也看得出我是不會放棄陶陶的,她是我唯一的樂趣,她是我的一切,我並沒有結婚,我一直與她相依為命。」我越說越老土。

英太太說:「他到底是孩子的爸爸。」

「孩子是孩子,他爸爸是另外一個人,他母親也是另外一個人,請勿混為一談。」

「之俊,沒想到你這麼新派,這麼堅決,」英太太忍不住說,「我原以為,你同我們差不多年紀,思想也與我們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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