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的一個上午九點,一輛途徑江川市開往南方沿海一帶的火車像一匹野馬一樣在中華大地馳騁著,在哐當哐當的火車聲中,張雲起和王貴兵兩人踏上了南下香山的旅途。
這樣的旅途並不美好。
速度太慢,磨人。
要知道,距離第一次火車大提速還有五年,而現在的火車比後世人們印象中最慢的綠皮車還要慢上一個大檔次,最高時速只有80公里左右,平均時速是低到令人雞兒蛋碎的60公里,如果再算下停靠站,以及避讓其他火車的時間,一百公里的距離,你得在火車上足足呆上兩個小時。
其實速度慢還不算可怕,那一時期南下的火車最可怕的一個特徵是人多,多到那些站票的旅客連立錐之地都沒有,過道和廁所門口處處堵的嚴嚴實實,那些南下打工的民工上車的方式是從窗戶口爬,如果想上廁所,你得踩著別人的肩膀過去。
在這樣的情形下,整個火車廂就如同一個悶罐,空氣十分渾濁,屁味、狐臭味、汗臭味、腳丫子味和泡麵味混雜在一起,讓人透不過氣來。
一路上,聊天的,喝酒的,吵架的,打牌的,抽菸的,打呼的,小孩哭的,放臭屁的,說葷段子的,各種各樣嘈雜刺耳的聲音此起彼伏,有時候,張雲起會覺得自己像是待在一間男女老少通用的大型公廁裡面。
不對,這是在羞辱大型公廁。
除此之外,那個時代的火車安全隱患也比較嚴重,張雲起才坐了三個小時車,就已經兩次看到有人在車廂裡面用刀片劃包。他沒有出聲提醒,因為根本管不過來。
90年代初的社會治安是很混亂的,一些後世出名的匪徒都活躍於這一時期,惡性案件層出不窮,偷摸拐騙稀疏平常,全國上下各個地區基本都是這樣,就連火車上都活躍著大量的歹徒,像這種刀片劃包只是小打小鬧,手持武器劫火車這種在後世無法想象的大案都有發生。
在前世的時候,張雲起經常聽到有人懷念這個舊時代,覺得九零年代的人心地淳樸良善,是一個純真的年代,這麼覺得並不能說是錯的,畢竟每個人的經歷不一樣,接觸的面不一樣,只不過純真的另一面,必定有著想象不到的野性瘋狂。
一個女人很傻很可愛。
背地裡,可能很黃很暴力。
但是不管是面對哪一面,保持清醒的頭腦是很重要的,張雲起發現火車上有人劃包後,他就變得更加謹慎,時刻注意著自己的隨身物品。
他全身家當有十七萬,在這裡面,他自己有兩萬,大姐張秋蘭那裡賣的三千臺掌上機收回來了,扣掉給王貴兵和大姐的分紅,他拿到了九萬,再加上從餘林那裡賺到的六萬,一共十八萬多點,但這個把月也花了萬把塊錢。
這次出門南下香山,他身上只帶了一萬塊錢現金,其他資金在工行出具了匯票,到了香山再取。
全身家當才十七萬塊錢,他也不清楚這點錢能不能完成此行的目的,但現在已經是四月中旬了,按照時間上來推算,後世的那個頂級隱形富豪,步步高、vivo、oppo的幕後大老闆段永平,他的小霸王學習機應該要面世了。
這麼想著,張雲起收回望著窗外的目光,望向對座,對座坐的是兩個女生,一個圓臉長頭髮,一個身材高挑性格開朗。
這一路上,那個高個子女生抱著一本汪國真的詩集,一邊看一邊嘰嘰喳喳閒侃,侃詩,侃汪國真的八卦。
七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初是中國詩歌最紅火的時期,而汪國真是這一時期最紅的詩人之一,擱在後世,就是當紅巨星,流量擔當,喜歡他的跟喜歡打飛機的人一樣多。
高個子女生很人來熟,有點缺心眼,除了她身邊的朋友,還跟張雲起王貴兵聊著天,王貴兵很興奮,眼睛一直笑眯眯的,盯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