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起和林詩予扯了幾句閒話,繼續當苦力打棗子,搞了個把小時,提了一籮筐棗子回到張海軍家,一夥人稍稍休息了會兒,見時候還早,又跑到將軍嶺上瘋玩了一下午,上樹摘果子,溪邊摸螃蟹,田埂烤玉米,在藍天白雲下和遼闊厚重的土地上留下了肆意的笑。
城裡長大的人,總對山野裡的一切都感到新鮮和激動。即便是春蘭和小小這樣土生土長的農民孩子,在城裡生活了一兩年,但一旦回到這片厚重的土地上,一樣變得格外鮮活。
當然,她們那個在老家人眼裡“神通廣大”的二哥讓她們過上了以前想象不出來的富裕生活,已經變得嬌氣了,漂亮了,那一身完全夠一戶農家一整年花銷的名牌衣服和鞋子,也明顯地將她們和村口穿著破破爛爛衣服的小孩區分開來。以前那些從小玩在一起的村裡朋友面對她們時,儘管她們還是一樣的真誠,但已經有了距離感,那些窮朋友不自然地就露出某種自卑情緒。剛剛懂事的小孩,胸腔裡跳動的心總是敏感而羞澀的,而貧困又使他們過分地自尊。這像極了前世張雲起在青春期時面對紀靈的場景。
下山後,他們經過村中的時候,許多人都站在院邊上遠遠旁望著和議論著。有些和張家關係較近的村裡人還上前打招呼攀談,張雲起停下腳步挨個發煙,笑著回應。
在村民們眼裡,這個娃娃已經脫盡了少年之氣,和他們這些粗糙的土把子交談時,完全是一副大人的骨架,但又不像電視劇裡的那些資本家一樣高高在上,狗眼瞧不起人。
“娃娃,今晚你到我家來恰飯,我跟你爸已經講好了哩。”說這話的人是村裡的張二麻,他女兒張晴冬現在在張記棲鳳渡魚粉店市二中店務工,他似乎怕張雲起推搪,現在想招待這個娃娃吃頓飯可真不容易,又加了一句:“你看你,去城裡上學後,這都多少年沒來叔家做過客了,怕現在門都找不著咯。”
張雲起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家鄉父老已經圍了上來,順著二麻的話頭問他這回來老家啥時候走,然後掐算著日子要請他上門做客,有幾個人甚至是為應該先去誰家這樣的話題爭議起來。
林詩予拿著相機適時地把這一幕拍了下來,她覺得這是難得的新聞素材,張雲起卻有點不知道說啥好,現在老家裡的村民們已經把他這個“大人物”引進自己家裡吃飯當成一種榮耀。有些人平日裡半年捨不得割一斤豬肉,但是為了招待他,殺雞捕魚買肉趕集,一家人忙忙碌碌一整天,把家裡最拿得出手的吃食不留餘地全擺在他面前,有時候自己娃娃想上桌吃點好的,還往往招來一頓打罵。
這讓張雲起心裡總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滋味。這不是盲目地感動老家人的淳樸,也不是輕賤這些泥腿把子的變相“討好”。在這個有別於城市的世界裡,自有另一種複雜,另一種智慧,另一種哲學的深奧,另一種行為上的偉大!
云溪的夜晚是最美的,月光和星光同在。
吃過晚飯後,張雲起回了自己家的老院子,年前這裡被修整過,用作云溪村股份合作社的臨時辦公場所,晚上工作人員都回自己家了,他可以來這邊休息。按照安排,他本來是睡在張海軍家,但這次來的人太多,沒那麼多床鋪,當然,主要還是他自己想重溫一下陪伴了他整個兒時的老木床。
初見也一起過來了。
這本來是張雲起希望的,甚至心裡難得的有些激動,他以為終於能有個兩人世界了。這趟來云溪村,他都沒有機會和初見單獨呆一會兒過,好多事情都沒法做。但是他奶奶的雞兒,那裡曉得一連串小屁孩全都跟著過來了。
因為初見過來住,她妹妹初心就要來,初心要來,小小也鬧著非要來,最後春蘭和紀靈全都來了。一共三張床,抱著新被褥換了新床單,女孩們擠擠也能睡。
張雲起一個人躺在小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