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下。
在這個歲末的凜冬夜裡。
湘江北去,靜默無聲的北去江水,在風雪裡冷眼旁望著人世間的嗔痴哀怒。
天色已經黑的嚴實了,沒有星星。
這時的世界好像已經變成了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湘江兩岸的高樓大廈聳立其上,霓虹閃爍中,有五顏六色的行人如織,有扛著雪粒艱難爬行的螻蟻無數,有車笛聲此起彼伏,像錐子擊打耳膜,在天空之上怒吼咆哮!
遠方,橘子洲大橋兩端的湘江中路和楓林路已經堵成了長龍。抬眼望去,是看不到盡頭的車燈在黑夜裡閃爍。
一切都拜喬志武所賜。
橘子洲大橋作為裡津南城和北城聯通的大動脈,交通地位何等之重要。喬志武拉了一條車隊直接把整條大橋堵住,即便是在轎車遠遠沒有走進千家萬戶的90年代中期,也很快就讓這條大動脈陷入了癱瘓之中。
放眼整個裡津市,大概找不出來第二個如此囂張、如斯猖狂的人!
張雲起知道這樁事明天肯定會成為街頭坊間的趣聞,但他實在沒有興趣成為這種趣聞裡的主角。當然,他也清楚喬志武現在已經對他恨之入骨,才會幹出這種事情。
前段時間,在紀重的主導下,裡津市發起了聲勢浩大的全市娛樂市場專項整治行動。這次專項行動,單單一個望城地區,就一共出動了87名幹警,檢查錄影廳17家、歌舞廳9家和迪廳8家,錄影廳7家,還有數之不盡的紅燈髮廊。
喬志武的志誠實業集團掌控瞭望城大量的娛樂產業,他自然是早就收到了這次行動的風聲,下面的歌舞廳和迪廳以及酒店等已經打掃的乾乾淨淨,素的不能再素。
然而很多事情不是想藏就藏得了的。
這類低端違法行為完全在於警方想不想查,大多數時候應該是不想查的,而這次很明顯是動了真格的,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被警方找到了藏匿在公寓民宿內用於野雞居住的幾個窩點,抓獲了一大批賣肉人員。
當然,這些違法犯罪行為想要扳倒喬志武是不可能的事,下面的馬仔扛下了所有,但是他的娛樂場所經營情況遭到了重擊,多家歌舞廳和迪廳因此被關停整改,損失相當慘重。
眼下喬口鎮荷花蝦大型種養殖基地的專案,喬志武也被八個村集體聯合一起告到了法院,要求毀約,收回透過農戶已經私下流轉到他手裡的一千多畝地。一旦等到楊家榮入主裡津,這場官司喬志武必敗無疑!但是現在土地金喬志武的志誠實業集團早已經支付了,而且支付的是二十年的總土地金,數額巨大,如果毀約,而賣了地已經拿到土地金的農民涉及到個人私利,又極有可能拿地已經在志誠實業手裡說事,從而不認賬不退款,本以為奇貨可居的志誠實業必然又會被狠狠被宰一刀。
張雲起知道,喬志武把這些債全算在了他的頭上,對他有意見是難免的,想問候他祖宗十八代也很正常,眼下大機率是要和他撕破臉皮來硬的了。
這麼想著,張雲起目光望向喬志武手裡面的槍,說道:“喬博士,你也是裡津有頭有臉的人物了,讓全市人民看這麼大的笑話,有點不合適吧?”
喬志武推門下車,點菸抽了兩口:“我喬志武要是怕笑話,就不會拖著這條瘸腿從一個要飯的混到今天這個地步。張總,別怪我說話不客氣,你做人有點絕,真就是一點活路都不給,那可別怪我掀桌子!”
張雲起笑了笑,隨後也下了車。
他站在人行過道上,倚著欄杆,夜空中飛雪盈天,慢慢零落在湘江江面,了無痕跡,遠處閃爍著大燈的車隊就像一條火龍,看不到盡頭,被堵的進退兩難的市民們似乎怨氣越來越大,車子喇叭聲越來越多,沸反盈天。
這時候人行道上忽然傳來動靜,烏泱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