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陳江也覺得尷尬,故意隔絕了這溫馨的對話,唸叨幾句後利落地掛了電話。
房間裡再度變得安靜,叄個人神情各異。
手背處傳來敏銳的痛感,陳初低頭,發現冒了好幾道青筋,看著好像草根。
小醫生跟著陳江叄年多,自然曉得他的家庭情況,看向兄妹倆的目光裡帶了點歉疚的悲憫,”那個我就待在客廳裡,換藥的時候喊我就行。“
陳初看他一眼,艱難地開口,”不用,你去忙你的吧,等下我奶奶要過來。“
陳最也點頭。
他本就不是能與陌生人和平相處的個性。
小醫生也就不再客套,收拾好東西,撈起外套,和陳最說再見。
玄關處傳來動靜,門開了又關,陳初雖然閉著眼,也彷彿感受到開合與關閉的瞬間,四周都靜下來的時候,她陷入了昏沉的暗色裡,呼吸聲也勻暢了許多。
陳最回到房間的時候,看到她已經睡過去了,露在被子外面的臉已經不紅了,疲倦的青白色看著就很單薄。
他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平時見慣了陳初鮮活靈動的樣子,雖然也有安靜的時刻,但不會令他有這種如臨大敵的心酸與惶然。
總歸是自己沒照顧好她,不可否認,他是個很差勁,不負責的哥哥。
分開太久,即便關係已經不疏離,卻還是做不到和尋常兄妹一樣親暱,所以在細節方面難免存在疏忽,做不到無微不至。
況且陳初已經習慣了獨立,並不依賴任何人,甚至還將他當成易碎品小心翼翼地保護著。
陳最看著她額頭上的退燒貼,幾縷頭髮被黏住,他伸手替她拂開,碰到微涼的肌膚時,竟有了愛不釋手的貪念,但很快就清醒過來,轉而譴責自己病態。
自從那次夢遺,意識到自己對陳初的感情很詭譎以後,陳最一直處於自責的狀態。
心裡那些難以啟齒的情緒讓他難以衡量與她的分寸感,不敢太靠近,不敢交付太多熱情。
擔心逾矩,害怕越界,不想讓事情走向一發不可收拾的境況。
感情不像題目,靠計算和驗證就能得出準確的結果,所以陳最很茫然,理性和邏輯全都作廢的時候,他該靠什麼來確認自己的心意呢?
思慮越多,越痛苦,只有遵循本能靠近她時,才能得到短暫的喘息時刻。
罪與罰,都是她。
奶奶進房間的時候,看到木頭人一樣不聲不響的陳最,誒了一聲。
他回神,看向奶奶手裡提的東西,主動走過去。
“我買了烏雞燉湯熬粥,你倆都多喝點。”
陳最站在她旁邊清洗紅棗,低著頭,眼睫毛也垂著,神情黯淡,散發著濃郁的疲倦情緒。
“這兩天辛苦你了。”
奶奶很是感慨的嘆了口氣,“也怪我,老了不中用,沒辦法把你們都照顧好。”
陳最搖頭,寬慰她不要想太多,”醫生也說了,只是小感冒而已。“
“小感冒也難受的呀。”
砂鍋壓著藍色的火焰,狹小的廚房裡開始湧出熱氣,沒多久,藥材的苦味開始揮發,把氛圍也變得有些苦澀。
擔心輸液出問題,陳最和奶奶重新回到臥室,觀察陳初的情況。
老人家閒不住,一進去就把她散亂的書桌收拾好,又把椅子上掛的衣服挑挑選選的掛好。
“這個邋遢鬼,說了好多次不要亂擺亂放,哪兒有點女孩子的樣子嘛。”
陳最為了轉移注意力,也想幫她,奶奶不讓,他只能坐著,目不轉睛的看她收納。
平時他不常進陳初的房間,偶爾看到,也只覺得凌亂,他不說,她也懶得改,散漫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