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天憫人的菩薩,然而他的神情太疏淡,又像不近人情的草木。
臉上傳來微涼的溫度,少年抬手,緩慢地揩過她唇角,甘甜的西瓜汁讓這觸碰多了不可言說的黏膩感。
黑色的西瓜籽黏在他指尖。
陳初炸了眨眼,不知該說謝謝,還是該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陳初。”
少年喊她,嗓音有些沉,線條細緻的面孔看著非常清雅,驀地讓人想到一首詩,“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啊”
陳初看著他的眼睛,鼻樑,以及單薄的嘴唇,有種在照鏡子的錯覺,明明找不出和自己的相似之處,卻並不陌生,反而想要親近。
她為這奇妙的情緒感到恍惚。
“我是陳最。”
“我回來了。”
“陳最”
兩瓶藥水剛好輸完,陳最小心翼翼地抽掉針,聽到陳初含糊的聲音,以為把她弄痛了,頓時大氣不敢出。
直到聽見是在喊自己以後,才動了動睫毛,因為疲憊,神思和目光都很難專注,愣了片刻,才低下頭,湊到她面前。
“初初?”
退燒貼已經沒了溫度,陳最伸手試探她臉頰的熱度,還算正常,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好轉,眼皮仍是淡淡的紅色,細長的摺痕藏在裡面,像透明的風箏線。
他很想念,她平日裡的那雙清亮的眼眸。
少女紅軟的唇瓣微微翕動,喊著他的名字,卻一直醒不過來。
陳最坐在她面前,捧著寒涼的手心,緩緩呵出熱氣,想為她取暖。
“初初我該怎麼辦,該拿你怎麼辦?”
鼻樑蹭到她虎口,嗅到藥水微苦的氣息,陳最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的確是苦的。
陳初也是在這個瞬間睜開眼的,少年捧著她的手,近乎虔誠的舔舐著她指尖,舌頭卷席指腹時帶來的溼熱觸感讓她想到熱帶雨林裡的蕨類植物。
隱秘的,野蠻生長的,可以內斂蜷縮,也可以張牙舞爪。
“哥?”
她的嗓音很軟,也很啞,像被泡化了一樣。
陳最僵了片刻,掀起眼簾看她,細密的睫毛看起來竟然很銳利,連帶著目光裡也有化不開的陰鬱。
“你是哭了嗎?“
陳初扣住他的手,陳最的瞳仁顏色很漂亮,像精心打磨過的黑曜石,此刻蒙了層溼潤的微光。
“沒有。”
如果可以的話,他倒真想哭,替她哭一場。
“餓了沒?”
“嗯。”陳初做了太多夢,神情到現在還是恍惚的,在陳最的攙扶下,坐起來靠住床頭看窗外,呢喃道,”天都黑了。“
玻璃窗上映著燈光,燈光的影子落到空氣裡,再被吹散到別處,每一粒光都是蒲公英的種子。
陳最給她盛了小半碗雞絲粥,握著調羹,極溫柔,極有耐心地喂她,比平時更加慢條斯理。
吃過晚飯,陳初說頭還是暈,而且很冷。
她拉著陳最的手往臉上貼,齒關微微打顫,”冷。“
陳最猶豫片刻後,貼住她溫軟的面頰,低聲道:“那我再給你抱床被子過來。”
陳初搖頭,抬眸看他,神情單純無辜:”你能不能陪我睡啊?“
小醫生走之前叮囑過今晚不能洗澡,陳初躺在陳最懷裡,聞到沐浴露的香氣,淡淡的植物氣息,聞著像青松果。
“我也想洗澡。”
“不行,過了今晚再說。”
也許陳初只是單純怕冷,所以拉著他一起睡,但陳最心懷不軌,於心有愧,所以躺得很平,連手臂伸展的角度與長度都計算得很仔細,生怕哪裡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