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蕭陽月卻猛地掙脫開方無竹的手,大步走進屋內,抄起放在屋中劍臺上的無為月劍,朝著外頭的下人冷冷喝道:「備車!」
蕭陽月雙手顫抖著,心中只在恨自己無知,他當時便有察覺嵇勝有幾分怪異,為何自己沒有多留幾個心眼?為何他沒有再多留一些時日?他才離開道觀不過兩月,今日是中秋佳節,他本還想回來同師父寫信問候……
不過一轉眼,師父就已生死未卜。
「陽月!」方無竹快步上前拉住他,「你先冷靜些!」
「要我如何冷靜!」蕭陽月紅了雙眼,聲音顫著,「這信送到,路上已耗費至少一月,師父凶多吉少,嵇勝……他竟敢枉顧師父多年對他的養育教導之恩,我定要回去將他千刀萬剮!」
「陽月,你聽我一言。」方無竹緊緊握住他雙肩,沉聲道,「你回玉蘭山,我必會同你一道回去,嵇勝此人你想如何殺了他都行。只是,此事尚且存疑,我們必須小心為上。張道長武功高強,即使已經年老,江湖中也未必有幾人敢謀害他,更何況張道長手握《兵器無為錄》之事並無多少人知曉,但看信中所言,來人恐怕就是衝著無為劍來的。嵇勝武功並不怎麼樣,他敢背叛你師父,與他勾結的人的武功必定高於張道長。」
方無竹說到這裡,蕭陽月心中已然明白,登時手心一陣發涼。
方無竹啞聲道:「只怕……是我連累了你。」
「……嵇勝怎會同霍喬有來往?」蕭陽月不由自主地抓緊方無竹的衣袖,他的手指,即使隔著衣衫也讓方無竹察覺到冰涼,「若是碰上霍喬,師父豈能有活路!」
「先前在道觀中我有所察覺,嵇勝他對修煉功法一事急功近利,張道長一直沒有教他七步青蓮劍法,他或許對你嫉妒懷恨在心,以致心術不正,走了歪門邪道。」方無竹眸色冷下來,「要說修煉的歪門邪道……霍喬可是無所不用其極。是我疏忽,我早該那時便提醒你師父的。」
方無竹凝視著蕭陽月,繼續道:「此事若果真如此,是我將你師父牽連進來的,陽月,我對不住你。」
從他決定把陽月留在身邊那一刻,他便知道,陽月定會受到牽連。
蕭陽月垂著眸,手中的劍漸漸鬆了,最後清脆一聲砸在地上。
「……我不怪你。」蕭陽月沙啞道,聲音哽咽了,「方無竹……陪著我。」
他終於是忍不住將自己埋進方無竹的胸膛中,焦急和恐懼吞沒了他,他害怕著,害怕自己會再度失去至親之人,而方無竹,是現在的他唯一可以依靠的。
方無竹摟緊他,眸色卻深深地暗下去,讓陽月這般擔驚受怕,就是不用陽月多費心思,他也定會將嵇勝挫骨揚灰。
方無竹:「陽月,我陪著你,我永遠陪著你。」
隨後,蕭陽月暫且留在府中安排人手南下,方無竹即刻回府,左右他也是要離開京城的,只不過將日子提早了一些罷了,安排下去也快。
方無竹又立刻讓人秘密送了一封信到段如風府上,信中將事情前因後果說清,告訴他自己和蕭陽月將立馬前往玉蘭山。
一切事情都安排妥當之後,方無竹回到蕭府,彼時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車馬和隨行的物件都已備好,兩人在夜色中離京。
蕭陽月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馬回到師父的道觀中一探究竟,只希望腳下的馬匹能再快一些。
從京城到玉蘭山,快馬加鞭也耗費了近一個月,這幾十日中,兩人幾乎沒日沒夜地趕路,馬更是過一陣子就要換。蕭陽月沒有一天睡好,即使是疲憊不堪,也不想停下。
看著蕭陽月眼下的青黑,方無竹心疼不已,生離死別之痛,無論如何都不該再讓陽月嘗了。
終於,這日午後,二人抵達了玉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