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似乎又開始落了,周圍一片白茫,戚逐盯著手心裡那四分之一枚蛇胎子,仰頭將它含入口中,再用內力將其在體內化開。
漸漸地,戚逐感到一陣氣在自己體內橫衝直撞,本就破損的經脈開始扭曲、撕裂,他悶哼一聲,手臂和胸膛下方竟隱隱浮現出一縷一縷可怖的黑色脈絡,彷彿有什麼活物即將從他體內破皮而出。
戚逐壓抑著這股邪勁的內力,周身只有無盡的彷彿置身於萬丈冰封的湖底中的痛苦,血液中都彷彿被這股極寒之氣所凍結。
金蛇胎子從人體內誕育而出,如烈火中鑄就的真金,灰燼中誕生的舍利,它經過幾十年的內力煉化才得以形成,當中所蘊含的內力與真氣,以及本身所具有的築經脈、肉斷骨之效,正是戚逐修復自身破損的經脈所亟需的。
普通的蛇胎子藥性偏熱,而這金蛇胎子所蘊含的內力,卻是極寒。
霍喬指使尤金鱗收集誕育如此多的蛇胎子,想必也是為了重築當年被他打碎的骨骼。
戚逐必須受這極刑。
不知過去多久,在戚逐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即將爆裂的前一瞬,他張嘴吐出一口近乎深黑的鮮血來,鮮血中夾雜著些許從臟器上剝離的、宛如被凍壞了的碎肉。
那一瓣蛇胎子和著血被戚逐吐出,蛇胎子周身纏繞著一縷黑氣,比起剛被戚逐吞下時,似乎變得小了些許。
戚逐喘著氣,他用這東西也著實是一步險棋,金蛇胎子之力太過強勁,靠他一個人,一次也只能吸化這麼一小部分,若過於心急,或是內力把控不好,稍有不慎便會自毀筋骨。
但,他沒有理由不用。
戚逐緩緩平復呼吸,身上那些黑色的脈絡也漸漸淡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白鈺其實並未離開,而是站在後園竹林的院牆下等待,一個多時辰後,才看見戚逐踏雪從小徑中出來。
白鈺立刻翻上屋簷,悄然望去,只見周圍兩名下人為戚逐撐著傘提著火爐,戚逐橫抱著霽雲,她披著戚逐的外衣,已經睡著了。
進了院門後,戚逐將霽雲交給其他下人安頓,徑直回了自己寢殿。
他來到寢殿偏殿的書房,站在百寶格前,拿下其中一格放著的粉彩瓷罐,伸手輕輕一推背後的木板,木板向後移動些許,露出底下的暗格。
戚逐從暗格中拿出一隻白玉瓷瓶,打算將藏在袖中的剩下的金蛇胎子放入其中,手卻又一頓。他思索片刻,繼而將蛇胎子放入自己的內袋裡,將白瓷瓶原封不動地放回,重新把暗格關閉。
浮萍閣官邸中,蕭陽月坐在自己房中,正點燈看一本書,手邊放著一盞峨眉雪芽。
一道人影來到殿外,蕭陽月知道來人是誰,只道了一聲進,白鈺輕輕敲門,帶著一身雪氣走入。
蕭陽月抬眸看他一眼,淡淡問:「我只讓你到侯府遞信,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白鈺:「屬下……見侯爺在家,便尾隨了一陣。」
「這些事有影衛去做,你是近衛使,不必親自去。」
白鈺沉默片刻,聲音微沉:「屬下見侯爺很喜歡霽雲姑娘,便想或許能找著機會與她通氣,讓她多探聽探聽侯爺的事。」
蕭陽月手中的茶盞微微蕩漾出一片漣漪,他沉默了半晌,未束起的髮絲垂著,叫人看不清他的眸色,只是,他的聲音是那樣清冷,冷得似乎比平時還要徹骨:「是麼?」
「……是。」
「你都看見了什麼?」
「侯爺在後院裡散步,偶遇霽雲姑娘在池邊餵魚,侯爺便問了她的名字。」白鈺靜靜地答著,「隨後侯爺便邀霽雲姑娘到後園竹林中去賞雪。」
「然後呢?」
白鈺頓了頓,答道:「侯爺情動,與霽雲姑娘在涼亭中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