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宋遊倒也不驚訝。
伏龍觀每一代傳人下山遊歷起碼間隔三四十年,在這個人均壽命三十多歲的年代,說隔了很多人的一生不太恰當,卻也隔了很久了。加上許多觀主遊歷之時並不隨意透露來處,普通人不知曉也正常,可這位燕仙這把年紀了,要說他不知道伏龍觀,幾乎是不可能的。
只聽老燕仙又感嘆一句:
“又一代了呀……”
“是啊。”
“多行道人是你的師父?”
“是。”
“我見過她……”
老燕仙的眼睛裡露出回憶之色。
那真是一個漂亮的女子,又真是一個莽人,只修五行靈法,只學五行法術,當時見她,她還不到三十吧,這般年紀,若是單論鬥法,這世間怕是就連天宮雷部主官,還有大名鼎鼎的金靈官也不見得在她之上。
真是天之驕子。
可這般天之驕子,行走世間,又太過隨和,有時卻實在不該。
那時他還有個不錯的後人,與那多行道人一見如故,仰慕不已,可這緣分一結,卻也誤了不少修行。
這次也算有了教訓——
算著時間,算到那位在凌波縣除掉水妖的有可能是伏龍觀傳人,便選了一位最不喜與人交涉的後人去請,免得再誤修行。
老燕仙瞥了眼那少年,見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也不管他,只繼續說:
“天算道人是你師祖?”
“正是。”
“說來我還多虧了他。”
“願聞其詳。”
“雖然已是近百年前了,可那時我也已到垂暮之年,苦求神道而不得。”老燕仙搖頭嘆氣,“恰逢伏龍觀天算道人遊歷途經此地,他算出今後栩州將遭遇大旱災,讓我早做準備。後來栩州果然大旱,我在這裡庇護一方百姓,於香火神道也算站穩了腳跟。”
“原來如此。”
宋遊點點頭,若有所思。
這就難怪了——
調風順雨如今已是神道本領,要想單靠道行法術在大旱災下保一方雨水實在太難,先前聽說時,他還驚了一下,以為這燕仙本領通天。可如果是提前準備了很多年,那便好接受多了。
再說神道——
走上神道本身不難,找些信徒就是,不過老燕仙存世千年,追求的自然和那鄉間野神不同。
一是香火來路要正。
二是不可惹來天宮與朝廷清剿。
至於那位師祖,宋遊雖然沒有見過,但也是知曉的。
伏龍觀歷代觀主皆是不凡,不過本事都不相同,例如師父最擅長鬥法,師祖則不一樣,擅長演算天機。
道號都是自己取的。
師父行走萬里,於是取名多行道人,師祖取名天算,人算不如天算,而我就是天算,也是狂妄,不過聽說他晚年不祥,死之前並不舒坦。
“總之我承伏龍觀一大人情,未還於天算道人,也該還於伏龍觀的後人。”
“燕仙說笑了。”
宋遊恭恭敬敬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拯救黎民蒼生與水火本是善事,燕仙覺得是自己借我觀師祖本領走上香火神道,可在我觀師祖看來又何嘗不是他借燕仙的本事造福一方、替自己積些功德造化呢?無論如何,此般造福生靈之事,又哪裡談得上人情感謝?”
一邊說著,一邊瞄向老燕仙。
這老燕仙已近燈枯,如此死去,即使依舊能靠安清縣百姓的信仰成就神靈,可一地信仰罷了,又有多大的神通?
屆時他肉身不在,沒了道行,又沒有朝廷敕封天宮認可,成了山間野神,可還能這麼瀟灑?
就算天宮朝廷不管,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