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袁士宇發個訊息?」陸修抬眼看江鴻。
江鴻起初沒有反應,片刻後才意識到這是個疑問句而不是祈使句,說道:「啊?發啊,為什麼問我?」
陸修:「你不是吃醋嗎?」
陸修發了一張照片,告訴袁士宇:【我在進藏的路上,這裡訊號不好,訊息可能會延遲回復,找不到我人,找軒何志老師。】
照片上是下午拍的天路十八彎。
袁士宇沒有回訊息,陸修便不再管他了。
翌日他們被理塘寺廟的鐘聲叫醒了,這次是陸修帶著江鴻,在理塘寺逛了一圈,下午則去格聶之眼,權當休息一天。途中陸修收到了來自學校的警告——曹斌提醒他,昨天在天路十八彎上被人拍到了,驅委非常地惱火,警告他不要再惹麻煩。
「這就是一張照片引發的麻煩。」江鴻評價道。
陸修把照片換成微信頭像,答了句:【知道了。】
曹斌又說:【進藏了也不叫我,玩得高興,但注意安全。】
隨著江鴻行進的地點逐漸變多而沒有出問題,江父與江母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相信自己的兒子能獨立把車開到拉薩了。
每一天,江鴻都會給父母,以及在寢室群裡發他們的照片,引發嘖嘖的讚嘆聲。簡單休整後,進入稻城,這裡到了冬季,幾乎所有的客棧都關門了,只有兩家還在營業,商店大多也不營業,只能到香格里拉再補給。
暴風雪突如其來,把他們困在稻城兩天。
再上路時,前往梅里雪山的路上,江鴻碰到了第一個難題,雪太大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而且訊號很微弱。
江鴻裹著羽絨服,拿著手電筒,下車看了眼,車陷在雪地裡。
陸修:「要拖車嗎?」
江鴻:「先這樣吧,拖出來也不能開。」
陸修:「還有多少電?」
江鴻:「不多了,19,先睡吧。」
房車充電是最大的麻煩,江鴻必須省著電,等待明早如果車被埋到近半,再讓陸修幫忙拖車,他怕的倒不是車拖不出來,而是陸修變成龍之後體形太過懸殊,稍微一扯,整輛房車就會像個積木般被拖得飛到天上去。
兩人吃過熱食,今天江鴻燉了個氂牛肉鍋吃,吃完整車裡都是食材的香味。與陸修縮在被裡時,江鴻說:「你看,車窗外頭都結冰了。」
陸修:「換個位置,我睡靠窗位。」
江鴻於是睡到外頭去,轉身抱著陸修取暖。
車外掛著冰凌,在床頭燈的照耀下,折射著炫光,猶如一場夢般。四面都是呼呼的風聲,國道一側的停車點處,沒有來往的車輛,沒有生物,只有黑漆漆的猶如上古巨人肩背的山巒,與呼嘯的狂風。
黑夜裡,一切彷彿都消失了,只有不知何處泛著的、在暴雪夜中的微光。
「很多年後,」江鴻說,「我一定還會記得這個夜晚的。」
「記得這個夜晚裡的什麼?」陸修說。
「這種感受。」江鴻認真地說。
陸修沒有說話,江鴻說:「你記得這一百多年裡的事情嗎?」
陸修:「記得一些,但大部分已經忘了,尤其剛成為人的時候。」
沉默片刻後,陸修又說:「所以你看,活得長也不一定有用,支援我們生命存在的都是回憶,回憶是會被慢慢遺忘的。」
說著,陸修無意識地摸了下江鴻的頭,把手指插進他的頭髮裡,輕輕地捋了下。
這一刻江鴻已經近乎忘了那些事,彷彿陸修從一開始,就是他的兄長,他們在一個家庭裡出生,彼此陪伴,一切親密的動作、感情,都發乎自然。
就像起初江鴻尚不知道那件事時,便覺得他們之間,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