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流民,我是京城裡的人!我……”
那兩個根本不聽解釋,罵道:“就你這樣的還不是流民?你怕是連流民都不如,流民好歹還有件兒衣裳穿呢!”
說著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他給抓了起來,鄭無疾還想再說,可是那些官差嫌煩,誰亂說話就腳尖兒拳頭一起上,給一頓好揍。
他何曾受過這樣的苦楚?只能乖乖閉嘴。
想著自己雖然才只讀了幾天書,連個秀才也沒中,卻先知道了秀才遇到兵的滋味了。
“都拉到苦力營去!”為首的官差上了馬,發號施令道,“這些人想進牢裡待著,一動不動就有飯吃,真他孃的想得美!城西正鑿石頭呢!都弄過去幹活去!肯做就有飯吃,偷懶就捱揍!三天不到頭就把他們治得服服帖帖的!”
鄭無疾夾在這些流民中間,一隻鞋也不知丟到哪裡去了。
那些官兵還拿他取笑,說沒見過這年月還穿樹葉的。
那些流民也不肯幫他解釋,也跟著取笑他。
鄭無疾不由得感嘆,一身體面衣裳是何等重要。
世人大多狗眼看人低,蘇秦誠不欺我。
他們這一大幫人,呼啦啦來到了城西的苦力營。
管營是個五短身材的黑胖子,穿一身黑綢衫。一雙小眼睛,兩縷細鬍鬚,乍看好似鼴鼠成了精。
鄭無疾聽官差稱呼他是“杜管營”,知道他姓杜。
可他在心裡已經給他取好了名字,就叫“鼴鼠精”。
“這怎麼還有個野人?”鼴鼠精看見了鄭無疾。
“給他找身破衣裳,”鼴鼠精對一旁的隨從說,“這年輕力壯的,正好乾活!”
鄭無疾留了個心眼,沒當著官差的面說出自己的身份,怕他們再揍自己。
他打算隨後跟鼴鼠精單獨說,大不了許他些好處,想必也能很快離開這裡。
隨從扔給他一身帶著汗漬的破衣裳,鄭無疾差點兒沒被燻得暈過去。
可此時不穿也不成,他自己做的樹葉裙子已經蔫了,撐不了太久。
鄭無疾硬著頭皮穿上了那身衣裳。
管事的已經把這些人的活兒分派完了。
男子都去鑿石頭扛石頭,婦人洗衣做飯,小孩子撿碎石,除了還在吃奶的,通通都不能閒著。
苦力營
苦力營,顧名思義就是做苦力的地方。
採石既辛苦又危險,隔三差五就有大塊的碎石跌落,砸死砸傷人。
此外,用鋼釺和錘子碎石的時候,崩起的小塊石片也有可能弄瞎人的眼睛。
管事的給每個人都發了一雙草鞋,鄭無疾生平第一次穿這個,新草鞋都緊,他只覺得雙腳被勒得難受,尤其是之前磨出來的水泡破了,和草鞋一接觸,更是火辣辣的疼。
然而這些比起接下來的勞作已經不值一提了。
一塊三尺見方的石頭兩個人抬,就是上百斤的重量壓在肩上。
一次兩次的還算撐得住,第三回 就很難再抬起來了。
可監工不管這些,手裡掐著鞭子,看誰的行動慢了上來先抽一鞭,嘴上還不乾不淨罵罵咧咧。
鄭無疾本想找管營解釋清楚,可管營早就不知到哪兒去躲涼快了。
這些看守根本不讓人張嘴,剛一說話就是一鞭子。
“都他媽老老實實的幹活!少討價還價!就你們這些餓不死的殺才也配?!告訴你們,到了這兒,你們跟牲口沒什麼兩樣!閉上嘴,咬緊牙,才有力氣幹活!”
有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實在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那石頭一傾斜,正好撞在他肩上,撞得他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有人想要過去看,立刻被跟前的監工喝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