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夜晚的風最宜人,又何況今夜滿月,一路上清暉皎潔,花影珊珊,有地方在奏樂取樂,樂聲細細地傳過來,更添了意趣。
蘇好意知道司馬蘭臺不苟言笑,自己和他也不是很熟,所以並沒有強行熱絡,只是每到有趣的地方,說上那麼一兩句而已。
因為天色已晚,路上走動的又多是男子,司馬蘭臺再引人注目,也不會發生像白天那樣的情形。
「多謝公子幾次幫我解圍,」蘇好意見司馬蘭臺有意將自己送回楚腰館,知道他並不是真的想要四處轉轉,加之上次奇園的事,自己總歸欠他人情,因此誠懇說道:「這次又連累您走了許多的路,實在過意不去。改日我做東,請公子游湖如何?」
其實這話說出口,她也從沒想司馬楚會應允。不過自己心意到了,其他的也不強求。
「我明日有事,其他時候都可以。」司馬蘭臺鄭重回應。
「啊……好。」蘇好意真沒想到蘭臺公子這麼好說話,看來自己之前對他有誤解。
想必蘭臺公子本來是個隨和的人,只是不善言辭罷了。
「走吧,我把你送回去。」司馬楚向前邊指了指,還差一條街就到春愁河畔了。
「已經勞煩公子許多了,就送到這裡吧。」蘇好意伸手撥開被晚風拂到臉上的髮絲,一張笑臉猶如初綻的白茶:「那邊人多混亂,萬一唐突了公子反倒不美。」
蘇好意不想給司馬蘭臺多添麻煩。
「你待人總是這般周到細緻嗎?」司馬蘭臺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公子過獎了,」蘇好意連連擺手,笑得依舊自然:「我不過是略微懂事些罷了。」
這時有一老一小兩個人推了車子過來,走到近前,蘇好意認出來是甘婆婆和她的外孫。
甘婆婆從年輕時就守寡,只有一個女兒,招贅了個外鄉人做女婿,沒兩年就有了孩子,一家人也和和美美的。
可惜沒過幾年,女兒女婿都染病死了,扔下這一老一小。祖孫倆相依為命,靠賣些冰糖雪水和瓜果為生。
因為他們常年在春愁河畔做買賣,所以和蘇好意很相熟。
「婆婆,你這是要回家去了啊?」蘇好意熟稔地打招呼:「晚飯吃了沒有?」
「是八郎啊!」甘婆婆站住了說,她人老眼花,況且這時候又是晚上,是聽聲音才分辨出蘇好意的:「我們剛剛在街邊買了碗餛飩吃了,天晚了,這把老骨頭支撐不住,得回去睡覺嘍。」
「小三子又長高了,」蘇好意摸了摸那小孩兒的頭,又疼愛地捏了捏他的臉:「還有果子沒賣掉啊?都賣給我吧!」
果車上還有些水果,如今天氣熱了,過一晚水果就會不新鮮,更難賣掉了。
「哎呦,那敢情好,每次遇見你都買我的果子。」甘婆婆咧嘴笑著,露出僅剩不多的幾顆牙。
這些果子的確不值幾個錢,可對她來說卻已經是幫了極大的忙了。
蘇好意付過了錢,從裡頭選出最好的兩顆果子來,就著甘婆婆車上的水桶清洗乾淨,用自己的手帕託著遞給司馬蘭臺:「公子喝了酒,吃個果子解解酒吧。」
司馬蘭臺身手接過,並輕聲道了個謝。
甘婆婆和外孫繼續推著車往前走,蘇好意目送著他們走遠,不知不覺出了神。
每次見到這祖孫二人,都能勾起她幼時的回憶。
當年小小的她也是跟在姥姥身後,祖孫倆早出晚歸,相依為命。
可是那個心善又倔強,愛罵人愛喝酒卻疼她疼到骨子裡的小老太太,再也不會回到她身邊了。
小的時候,她天真地以為就像舅爺爺說的那樣,只要她乖乖的,姥姥就會來找她。還會像平日裡那樣,見了面親熱地叫她小王八羔子,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