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定是收到咱們的信了,”眾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太好了!”
原來前幾日青鸞夫子寫信給山上,讓送些解暑的藥下來,因為吳泰他們就算如期到了,也只是帶來應對瘟疫的物品。
這一次,仙源山送來八大車藥材,又來了三十人增援。
這些藥材和人分派到各處,來放馬坪的一共有六個人。
帶隊的就是鍾秦。
可是見面的欣喜還沒持續片刻,就聽見一個帳篷裡發出扭打的聲響。
鍾秦等人被司馬蘭臺攔住了:“你們先不要靠近病人。”
那帳篷裡住的是牛三,他是個屠戶,症狀本不算重,只是特別怕死,加上這幾日天氣反常,藥品不足,又有兩個嚴重的病人去世了,他便越發疑神疑鬼。
方才宋沁去給他送消暑藥,他便跳起來去扯宋沁的斗篷。
“你們身上的斗篷管用,給我們的都是糊弄人的!”牛三瘋了一樣嚷。
青鸞夫子一再叮囑弟子們在與病人接觸時絕不可脫下斗篷,因此宋沁一邊護著斗篷一邊跟他解釋。
但牛三哪裡聽得進去?他身材壯碩力氣又大,宋沁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等眾人強行把他們分開的時候,宋沁的斗篷已經被扯爛,手臂也被抓傷了。
眾人大驚,幾個人摁住癲狂的牛三,另有人拉著宋沁去處理傷口。
青鸞夫子也趕了過來,正要說話,那邊又來了幾個人,是知縣何明倫。
“夫子,”何明倫雙腮凹陷,一臉憔悴:“請借一步說話。”
沒有等來吳泰,何明倫親自來了,眾人心裡掠過不詳。
青鸞夫子站在一株老樹下,看著何明倫,等他開口。
何明倫硬著頭皮道:“吳泰他們在注州遇到了洪水,物品大多被沖走,剩下的小部分也泡了水……爛了……”
青鸞夫子一口氣悶在胸口,說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四天前,只是昨晚才收到信。”何明倫始終低垂著眼,不敢和青鸞夫子對視。
“四天前?!”青鸞夫子不覺聲高:“按行程他們七天前就該過了注州了!”
何明倫把頭垂得更低,像一隻被掐死的鵪鶉。
“那吳泰就是個廢物!”一向言談文雅的青鸞夫子忍不住罵起了人:“你居然將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他?!虧你還是寒窗十載的讀書人!虧你還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你不知道人命關天還是不知救人如救火!”
“夫子!”何明倫顧不得體面,掩面痛哭起來:“我何某如今悔青腸子了!”
“等等!”青鸞夫子忽然冷聲打斷他的哭訴:“我們同去的那個弟子呢?!”
因為要購買藥材,必須有內行人隨行,青鸞夫子便派了一個名叫朱志知的弟子跟著去了。
“夫子!何某萬死難贖!”何明倫跪地不起:“令高徒……他……他在洪水中,為了……為了護住藥材……被……被洪水……沖走了……”
青鸞夫子胸口如遭重擊,往後退了好幾步,被樹幹擋著方才停下來。
“你……你們……”青鸞夫子語聲顫抖:“敗類……無恥……”
“夫子,”司馬蘭臺走過來扶住了青鸞夫子:“先節哀。”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何明倫,一語道破天機:“朱師弟是被你那個飯桶小舅子害死的,你得讓他償命。”
歷來官府買辦都是肥得流油的差事,這次採買的物資所費不貲,吳泰極有可能從中貪汙。
而同去的朱志知必定反對,所以他們便耽擱在注州沒有動身。
而後趁著洪水之亂害了朱志知的性命。
看何明倫的反應,這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