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不管家了,但是像裁減人這樣的大事還是得叫她知道的。
隨後大管家正鄭龍也進來了,賬房先生婁虔捧了賬簿進來,就放到徐春君旁邊的桌子上。
因為徐春君說了,得跟眾人說明是家道艱難不得已才減人的,所以須得把賬本帶來讓大家看看。
不過婁虔心裡清楚,這只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這個時候誰還有閒心去翻賬簿呢?
鄭龍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就清了清嗓子說道:“都肅靜,聽大奶奶的示下!”
眾人停止了竊竊私語,都把目光調轉向了徐春君。
今天的徐春君穿著暗綠色軟緞棉襖,下頭是雪青棉綾裙,神色和往常一樣,溫和優雅,從容嫻靜。
她剛要開口說話,門房從外頭進來說道:“大奶奶,姑太太派人送了東西來,還說想接老太太過去住一些日子。”
“你讓他們先都過來吧!這會兒也沒空單接待,又不好叫他們在院子裡挨凍。等忙完了這頭,再帶他們去老太太那邊。”徐春君說。
她說得沒錯,如今太太和她都在這裡,也不好就撇了眾人。
陸家的人進來了。除了兩個婦人,剩下的都是年輕小夥子。
這也沒什麼,畢竟抬東西得需要力氣,況且還要抬老太太過去。
“實在有些怠慢了,”徐春君含笑向為首的葉媽媽道歉,“你們諸位且擔待一下吧。”
“大奶奶客氣了,您先忙,我們不著急。”葉媽媽帶著人退到了一邊。
徐春君方才向眾人說:“前些日子我同大管家商量咱們府裡要革一批人出去,今日叫大夥兒來,為的就是這事。”
她說著舉起手裡的一張紙,那紙對摺了幾次,隱約看到裡頭有字。
“這張紙是大管家交給我的,不過我先不急著公佈。”徐春君環視了一週,不疾不徐地說道,“因為在這之前,有幾個人我得先處置了。”
誰也沒料到她居然還有這麼一手,不過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又有誰敢出面阻攔她呢?
畢竟她如今可是鄭家正牌的當家人。
馮氏有些不安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鄭龍回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雖然他事前並不知道徐春君還要處置人,但是他覺得以徐春君的本事,頂多處理一些小魚小蝦,壓根兒查不到自己頭上。
這麼多年他早已經學會了處變不驚,就算徐春君問到他,他也絕不會慌亂無措。
“於興祖,”徐春君叫著於大蝦的本名說,“你在府裡任後廚的買辦這麼多年,以次充好,中飽私囊。給主子吃的發黴發餿,自己卻吃香喝辣,作為作福。你可認麼?”
眾人一聽,頓時就明白了。
前些日子太太院兒裡的祝媽媽和於大蝦吵架,去找大奶奶評理。
大奶奶當時根本沒有追究,看來並不是輕輕放過,而是隱忍不發,隨後查實去了。
於大蝦當然不肯就認賬,狡辯道:“大奶奶,你可別冤枉好人。我買的東西什麼時候以次充好了?咱們家銀子有限,有好的我也買不來呀!”
“早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你一張嘴可遮不了天。”徐春君笑了,一點兒也不咄咄逼人,“綠蓴,你現在就帶人到後廚去,把他買進來的米麵蔬菜都拿進來讓大家看看。”
綠蓴帶著她們院裡的黃嬸子、左嬸子,還有阿笠阿蓑。
幾個人去了不多時就把每樣東西都拿來了一些,眾人一看:米是生了蟲的陳米,乾菜發了黴、青菜也都黃懨懨的。
肉也不新鮮,兩隻白條雞瘦骨嶙峋,全身上下也沒有四兩肉,一條死魚,都快風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