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剛剛下過一場雨,女孩站在青石板路的盡頭,睨望著這個與熱帶靜觀絲毫不搭的江南院落。
陸家大宅中間有條看不到的線,將這個規模龐大的院落一分為二,左邊莊嚴肅穆,建築線條冷硬刻板,而右邊小橋流水,一草一木都溫柔婉轉。
下過雨的地面讓她一陣恍惚,水盈的眸子動了動,記起小時候父母帶著她遊江南的日子。只是一抬起頭又被那些繁茂的大葉子帶回現實,手邊是齊緣的小院子,卻不是真正的煙雨之地。
“唯唯嗎?”
小院子裡傳來一陣聲音,陸唯應了一聲,捏著襦裙的裙襬跑進去。繡花鞋子濺起一點水花,在剛剛放晴的微弱陽光下晃了幾晃。
齊緣保養得體,一身和陸唯差不多的襦裙讓她看上去顯得更年輕。她從滿是沉香味的屋子出來,看到陸唯眼中一軟,過去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手指順著她的頭頂往下滑,一路撫過漆黑的頭髮。
“明天就過生日了,大姑娘了。”
四年前的今天,陸競和齊若嫻葬身火海。從那時開始,每年的忌日陸唯都會過來和齊緣一起過,秦熠或者宋淮謹都不會過來打擾她。
“明天打扮的漂亮些。”
明天這場生日會很重要,作為陸家大小姐,陸競唯一的繼承人,明天開始她就要開始真正掌管陸家的勢力了。可這種充滿利益紛爭的聚會她其實並不喜歡,還不如一家人圍在一起過得舒服。
所以她沒問齊緣要不要去,如果她問了齊緣肯定是會去,可是這種宴會的氣氛太過汙濁,她恐怕髒了齊緣的衣服和眼睛。
宋淮謹走到齊緣小院附近,聽到裡面小姑娘在調笑。銀鈴般的笑聲讓他緊擰的心頭驟然鬆弛,整個人放鬆了不少。
每年的這一天他都會緊張,四年前她撕心裂肺的哭聲像是夢魘一般在他心裡揮之不去,裡面的對話此刻更像是他的撫慰劑。
宋淮謹一夜未眠,他忽然覺得身體疲倦,不想去打擾齊緣和陸唯說話,自己坐到了小亭子裡,靠著柱子睡了過去。
陸唯陪著齊緣待了一會兒之後從裡面出來,她剛想往大門口走,餘光便瞥到一個黑色的身影歪斜在亭子裡。
粉唇兩頭翹起弧度,繡花鞋子走在路上幾乎沒有聲音。她過去用溫熱的手心罩在男人眼前,宋淮謹眉頭一皺便睜開了眼睛。
“宋淮謹,你怎麼睡著了,不是說好去陪我看爸媽嗎?”
男人眨眨眼睛,並未從小女人那雙明媚的眼睛裡窺見溼潤,才放下心來。
“去,不小心睡著了。”
陸唯挽著他的手臂往外走,從右園出來便看到等在外面的秦熠。他站在兩個園子的交界處,一身板正的黑色西裝熨燙得整整齊齊,平時隨意自然的發也精心梳了上去。
叄個人一路無言,從陸家到陸競夫妻的衣冠冢不算太遠,他們選擇用走的,大概半個小時便走到了墓地。
同之前一樣,秦熠和宋淮謹祭奠過之後時間就都留給陸唯,這次她比以往待得都久,等她回到兩人身後,放晴不久的烈日已然變作夕陽,掛在西邊的天空赤紅一顆,光線亦不再刺眼,只是將叄人的身影拉得斜長,面板也渲染成橙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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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
床頭的小鬧鐘響了叄聲,一條白皙的藕臂從被窩裡伸出來,準確將鬧鐘按滅。
鬧鐘是她四歲時齊若嫻買給她玩的,一用就用了很多年。
她光著腳踩到柔軟的地毯上,走到浴室裡衝了個熱水澡,然後瞥了一眼衣架上的襦裙,從衣櫃裡抻出一條酒紅色的小裙子穿上。
這條裙子是她上個月買的,修身的款式勾勒著她纖細妙曼的腰身和飽滿豐盈的胸脯。裙襬的邊緣剛剛到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