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五郎問:“可是什麼?”
崔錦道:“我若說了,五郎定會覺得我異想天開……”
謝五郎淡淡一笑:“你且說。”
崔錦又看了底下的大兄一眼,大兄已經夠著箭了,穩穩當當地握在掌心裡。遠處的僕人架來了梯子,想來是隻要不出意外,大兄能安然無恙地下來了。
她收回目光,說道:“可是阿錦在想,於一個姑娘而言最好的未來就是找一個好夫婿,當一個好主母,與夫婿舉案齊眉,得到妾侍通房的尊敬嗎?為什麼姑娘不能像兒郎那般意氣風發呢?為什麼一定要作為男人的陪襯?”
她這麼想的時候,甚至對整個晉國都產生了疑惑。
以往不覺得朝廷中只能由兒郎為官有什麼不對,可自從她來了洛豐後,一想得多了,便漸漸打心底升起了一股疑惑。
為什麼朝中不能有女子為官?
的確,有些兒郎能做的事情,身為女子做不到。可是有些女子能做的事情,兒郎一樣做不到。
憑什麼女兒家生下來,最大的追求便只能是成為某個男人的附庸?為什麼人們常說頂天立地大丈夫,可是說起姑娘來,大多用的卻是賢惠淑德?
這樣的想法起初嚇壞了崔錦。
她覺得自己大逆不道,怎能違抗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主流?可漸漸的,她越想便越覺得主流未必是對的。
她說得太過入神,完全忽略了身邊的謝五郎。
她又開口道:“不過王姑娘與我是不一樣的,她生在名門望族,得到了家族的庇佑,嫁了一戶好人家是她對家族最好的回報。可是阿錦不一樣呢,阿爹自小便讓我跟隨著他踏遍山河,遊玩六州,這是王姑娘小時候無法做到的事情。名門嫡女言行舉止不能有任何差池,而我卻能在山間田野當一個野丫頭,不受規矩束縛,雖然過得窮苦,甚至是三餐不繼,但是我過得很快活。若上天給我一個交換的機會,我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應承的。”
她看著謝五郎。
“恆郎讓阿錦說的實話,阿錦可是說了。”
崔錦改口了。
謝五郎覺得身邊的這個姑娘很是聰慧,在他認為她非常大逆不道的時候,來一句軟糯軟糯的“恆郎”,話音裡還帶著撒嬌的意味。
這樣的崔錦讓他無法斥責,且也不能斥責。
因為之前是他爽快地讓她說實話的。
他委實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姑娘腦子裡竟然有這樣異想天開的想法,讓他不得不驚詫。而驚詫之餘,他心底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情緒。
他驀然摟緊了她的腰,箍得她有點生疼。
“以後不許這麼想了。”
他皺眉道:“女兒家家的,在男人身邊待著便好了,打天下的事情都是男人乾的,你若想要什麼,我給你。”
他用了溫和的聲音。
然而此時崔錦忽道:“阿鈺她們走過來了,啊……”她忽然驚呼一聲,面色倏地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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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家僕剛架好了梯子,阿宇也扶住了木梯。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花折園的貴女們竟不知不覺走過來了,離崔湛所在的大樹僅有數十步的距離。
樹下的郎君們見到了王璫與其他貴女,竟是不約而同地變得拘束,還有一兩位微微紅了臉。
王璫望向了崔湛。
所有貴女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樹上的崔湛。
霍地,有狗吠聲響起。
三四隻站起來足足有及冠兒郎般高的大犬飛奔而來,凶神惡煞的模樣像極了地獄裡的修羅。一眾貴女都是家中嬌生慣養的,哪裡經得起這樣的驚嚇。
且不說後頭幾位跟著狂奔的家僕壓根兒追不上像是發了瘋一樣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