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寧時,七鬥進來回話,說:“殿前司指揮使打發人來送帖子,晚間邀公子到潘樓赴宴,有兩個人要向公子舉薦。”
若問他的心,今天哪裡都不想去,也不想費力應酬,然而控鶴司和殿前司頗有淵源,於公於私他都必須賞這個臉,只好打起精神應了,復又吩咐七鬥去老宅,把那些來不及帶走的東西都取來。
七鬥道是,領了命出去承辦,見張太美在邊門外閒晃,忙招呼了聲,“公子吩咐,上洪橋子院裡運東西。”
張太美高呼一聲得嘞,就要過去趕車,七鬥攔在前頭叮囑了一句:“大娘子知道了,八成又要夾槍帶棒數落,你莫和她說什麼,只管把東西運來就是了。”
張太美嘁了聲,“還用你來教?我們做下人的不管主家那些恩怨,和我說,斷乎說不上。”然後搖晃馬鞭敲了敲車轅,往御街方向去了。
從界身南巷到洪橋子大街,要橫穿整個內城,須得走上一段時候。出了宜秋門,要是兩眼頂用,老遠就能看見李家老宅。
說是李家老宅,如今可要稱作開國子府了,雖說門庭還是那樣的門庭,但規格上去了好幾等,如今那些女使婆子出門,臉上都比往常光鮮。
馬車停到門前,門裡的小廝追出來趕人,“去去去,當這裡是雜街瓦市,什麼車都往這裡停靠……”忽然見張太美探出了腦袋,哎喲了聲,“我還以為是誰,大水衝了龍王廟了。”
張太美從車上蹦下來,譏嘲道:“了不得,真真雞犬升天了。”
小廝嘿嘿笑了兩聲,“都是主母吩咐的,我們只管辦事就對了。”頓了頓問,“怎的,回來有事?”
張太美拿眼一瞥他,“張老爺辦事,還得知會你?”說著一振袖,大步邁進了門檻。
裡面候命的婆子早就通傳了唐大娘子,張太美還沒下抄手遊廊,就見唐大娘子站在桂花樹下,乜著眼等他自來回稟。張太美暗呼一聲倒黴,只得拐下廊子,堆著笑臉到唐大娘子面前叉手行禮。
“有錢置宅院,沒錢置傢什?”唐大娘子蹙眉道,“又派你回來往外運東西?李家縱是有金山銀山,只怕也要被你們搬空了。”
就是無處尋釁,逮住了機會要刁難刁難,言語上詆譭兩句也痛快。
張太美心道這老李家就是個空殼子,說得有萬貫家財能供人搬運似的。但心裡這樣想,嘴上卻不敢這麼說,陪著笑臉道:“公子讓小人回來收拾衣裳細軟,以便換洗,並不是要搬別的東西。”
唐大娘子哼了聲,“還是個御封的公爺,辦事荒唐成這樣,我都替他臊得慌!那易園如今換了匾額沒有?什麼時候換成慶國公府,我們也好過去住上兩日,受用受用。”
張太美唯唯諾諾,“大娘子,小人只是奉命辦事,您若有什麼吩咐,派人給公子傳話,比責問小人管用。”
這下賤奴才拿話堵她的嘴,唐大娘子又重重哼了聲,陰陽怪氣道:“我哪兒敢呢,他如今官威大得很,我這個做嫡母的是管不了他了。”見張太美閉著嘴歪著腦袋,就知道多說也無益,和一個下人,有什麼好囉嗦的。
“去吧去吧。”唐大娘子不耐煩地打發了他,轉身回到上房,心裡萬般不舒坦,便讓女使找了李宣凜的生母姚小娘來。
姚小娘閨名叫姚存意,孃家也是讀書人家,不過家道中落,父親到死是個秀才,家中兄弟姐妹又多,不得已,把她送進李家做了妾室。
二十多年謹小慎微地活著,已經磨光了她的稜角,即便現在她兒子給她掙了個容城郡君的名號,在家的地位也依舊沒有任何提高。進了上房,低眉順眼上來行禮,“大娘子喚我,不知有什麼吩咐?”
唐大娘子偏頭指了指一旁的圈椅,“坐吧,叫你來,是為了說說你那好兒子。”
姚氏聽了,也沒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