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挽著髮髻的頭髮上沾染著灰塵，臉上也有灰塵，這使得他白皙的面容，顯得灰頭土臉的。儘管他現在狼狽，但是瞅了一會鏡面中的自己，他還是笑了。
“皇城司一定會獎賞我，等我有了錢，一定置辦一套全新的傢俱！”他喃喃自語地說，笑的更燦爛了。“等我把這個屋收拾乾淨了，我一定把他們娘倆接過來！”他繼續說。拿起邊上的毛巾，把臉上的灰塵擦乾淨，然後又整理了一下頭髮，緊接著他換了一件嶄新的長袍。他側過身子照，然後又側到另一邊照，自我感覺挺好。
他吹著口哨，揹負著雙手向府衙外走。遇見了人，他的臉馬上板起來，像是威嚴的老者；沒有人，他又吹口哨。走出府衙後遇見外面的路人，他會挺起腰桿，挺胸抬頭，像是藐視一切一樣，大步向前走；遇見相熟的人和他打招呼，他會點頭；然而當他們錯過的時候，他會站住，慢慢轉身注視著這個人的背影。直到看見人走遠了，他才呸地吐一口唾沫，走進一家糕點店。
“您想要點什麼？”櫃檯前一位老態龍鍾，穿著短衫，赤裸雙臂的老男人，僵硬地擠出笑容，指著櫃檯上擺放的各式糕點。
櫃檯上有粘糕，有槽子糕，有酥餅，有油餅，有牛肉乾。各種食物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瀰漫在整個店鋪裡。
他吞嚥一口口水，指著牛肉乾，“這個多少錢？”
“一兩銀子一斤！”老闆說。
他的手指馬上縮回去，“我不想吃這個！”他說。卻誠實的吞嚥了幾口口水。
老闆臉色陰沉，“您想要那個！”他說著，眼神上下打量。
他指了指槽子糕，“這個不錯！”
“這個十個銅板！”
他又縮回了手指，“十個銅板嗎？”
“是十個銅板！”
他又指向了油餅，“這個多少錢？”
“這個便宜，一個銅板！”
“一個銅板一張？”他盯著老闆。
“嗯！”老闆不耐煩地皺緊眉頭。
他指了指油餅，馬上又縮回了去，很快又觸碰到油餅上，“我胃寒，只能吃熱乎的食物，這油餅是涼的！”
“我給您現做，你稍等！”老闆走到後堂。
不一會兒，後堂傳來柴禾噼裡啪啦的燃燒聲，豆油啪啪響的炸裂聲。大勺子叮叮噹噹撞擊鐵鍋的聲音。
他透過門簾子看後堂的情景，老闆站在爐灶前，把麵餅放進油鍋裡。他的視線馬上收回，注視櫃檯上的各種糕點。他抓了一把槽子糕揣到兜裡，再看老闆，老闆背對著他，他馬上又抓了一把牛肉乾揣到兜裡，然後再看老闆，老闆正把一張酪好的油餅裝入盤子，他連續抓了兩把粘糕，酥餅揣入口袋裡，又抽出牛皮紙揣入口袋裡。老闆端著油餅，走出來。
“您要幾張？”老闆走到櫃檯前，把一摞油餅放在櫃檯上。
“十張！”他說。
“十個銅板！”老闆說，一面包紮好油餅，遞給他。
他掏出十多個銅板，認真地查數。查了一遍，他怕查錯，又查了一遍，他顫抖著手拿出十個銅板，老闆剛要接過銅板。他急忙把手縮回去，攥緊銅板，“我買的多，能便宜點嗎？”他眼巴巴地盯著老闆。
“不行！”
“那算了！”他說，把銅板遞出去，很快他又說縮回手，“那算了，我不要了！”他繼續說，轉身就走。
“哎！你回來！”老闆招呼他。
他轉身面對老闆，老闆說:“十張油餅，九個銅板！”
他攤開手掌又數了一遍銅板， “十張油餅，八個銅板！”他說，託舉著八個銅板，遞到老闆面前。
“不行不行，太少。”老闆為難地說。
他縮回手。“不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