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帶著幾分緊張,又帶著幾分期待,那張素來端莊的面上都化成了嬌容。她一路與明珠沒有心思多說話,一同到了約定好的一家酒樓的極大的雅間兒裡。
這雅間寬闊彷彿尋常人家的花廳,裡外叫一個巨大的山水屏風隔開,陳設擺件兒都是最好。明嵐與明珠躲到了屏風之後,就見大理石底座的屏風縫隙,隱隱約約地坐著幾個青年。
不大一會兒,一個臉色刻板嚴肅的青年,緩緩而來。
明嵐看見他腰間的一個簡單的素面荷包,眼眶微微一紅,急忙垂了頭。
那荷包,還是她繡給他的,似乎叫他一直帶在身邊。
明珠見明嵐哪裡還有口口聲聲“舉案齊眉”,顯然是叫這麼一個沒有表情的傢伙迷住了心,小小地哼了一聲。
她扒拉著手腕兒上環住自己的小蛇,透過縫隙往外繼續看。
那名為楊容的青年長了一張剛正不讓不苟言笑的臉,雖然也很英俊,不過也沒叫人看出什麼招人喜歡的地方。
“楊兄。”作為楊容的好朋友,顧懷麒心裡苦,面上還得擠出笑容來,見楊容正容拜見齊涼後坐在自己身邊,又急忙給倒茶。
“不知王爺也在。”作為一個差點兒上位的駙馬,楊容顯然是認識齊涼的。
他見齊涼臉色蒼白,顯然重傷未愈,卻依舊不拋棄不放棄地坐在一旁。可是坐在一旁也就罷了,為何還冷著一張“天下辜負我!”的臉呢?他心中自有丘壑,面上卻依舊沒有表情,也不喝茶,只拿一雙詢問的眼睛看著侷促不安,欲言又止的顧懷麒。他似乎看出了什麼不同,微微皺眉。
顧懷麒滿心的悲苦,竟不能說出來。
“其實……”他喃喃地說道。
“就是你的婚事。”齊涼就在一旁冷著臉乾巴巴地說道。
凌陽郡王再沒有想到,這世上竟然有顧懷瑜這樣討厭的人!
明明郡王與縣主兩情相悅,這傢伙非要棒打鴛鴦。
不叫郡王往屏風後頭陪著明珠,非叫坐在前面來看楊容這張乾巴巴的臉。
“我家實則有難言的苦衷。”明嵐也坐在屏風後呢,若齊涼也跟著擠在後頭,日後明嵐還嫁不嫁人?顧懷瑜心裡想著這個,對齊涼怨恨的眼神視而不見。
他生得俊美風流,又溫柔繾綣,自然不是冷厲的齊涼可比。此時他用誠懇的眼神看著微微一怔的楊容,沉默了片刻,方才緩緩地說道,“雖顧楊兩家結親乃是顧家所願,只是卻不能叫楊兄不明不白結了咱們這門親事。”
“不是不明不白。”楊容淡淡地說道,“在下與二姑娘有書信往來,並不是不相識。”
他說起明嵐,目光便溫和了起來。
顧懷麒猛地仰頭把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他感到火燒火燎的感覺叫水澆滅了一些,方才掩住了堂弟,看著楊容輕聲說道,“是我的過錯,不必三弟認錯。”
他大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茶盞,艱難地與楊容說道,“我家……我家中出了一個不肖的東西,正是舍妹顧五。”他將明玉與誠王英王之事滿含羞愧地說了,這才起身對楊容作揖說道,“此事,不管本心如何,是我算計了楊兄!我……”
他見楊容端坐一旁並不出言,只低聲說道,“是我心懷叵測,想著楊兄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人,卻沒有想過,此事揭破,楊兄心裡該如何自處。”
他卻有些茫然地看著楊容,紅著眼眶說道,“可是二妹妹無辜,當真是個極規矩的姑娘,與顧五不同。”他聲音哽咽了一瞬,便對著楊容躬身說道,“若楊兄要退親,顧家並無二話。楊兄對我日後有什麼不滿,我都認了,定當牛做馬回報楊兄。”
“原來是此事。”楊容繃著一張嚴肅的臉,淡淡地說道。
顧懷瑜垂目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