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江聞岸來說,沈無疑是個特別的存在。
一路上的勞累全靠與崽崽見面的期望支撐著,他強迫著自己不去想太多,但是越來越靠近北疆,心中的恐懼卻被慢慢放大。
延延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其實他本不應該擔心太多,按著原文的軌跡,沈延雖然受過重傷但不至於喪命,真正的考驗在重新入京,但他還是捨不得延延受一點苦,忍不住想著最壞的結果,想到最後夜不能寐,食不下咽,還沒到北疆人就生了一場大病。
沈延離家這兩個月他一直支撐著,沒想到到了即將見到他的時候反而倒下了。
一同押送糧草的人覺得他是個累贅,罵他晦氣,意欲將他丟下,江聞岸只好強打著精神拖著疲憊的身子繼續趕路。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他根本沒有任何力氣去找尋沈延了,被人丟在安置傷患的營帳裡昏迷許久。
軍中傷患眾多,人人只當他是個沒有什麼用的小小運糧卒,根本沒有人來醫治他。
他餓了兩天,身子越來越虛弱,只靠著一點想要見到延延的信念支撐著自己。
到了第三天,已經失去了飢餓的感覺,他竟有些如同迴光返照般的精神,多了幾分力氣。
可是,他還不能倒下。
還沒找到延延。
他強撐著起來,那隨軍大夫一看他下了簡陋的木板製成的床,奇異地看了他一眼:喲,還以為活不成了,裹屍袋都準備好了。
江聞岸目光掃向後方跟他一樣被安放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的人,大多是士兵。
這些日子他雖然昏昏沉沉,但也留意著來來往往的人,聽著他們講話。
對待傷患,輕些的可以醫了直接去繼續作戰,強勢重的乾脆直接堆在旁邊,根本沒有得到及時的救助,一嚥氣立馬用裹屍袋包了將人丟到紮營後方的亂屍堆去。
江聞岸沒有力氣去爭辯什麼,只能盡力先保全自己,他臉上費力地扯出一抹笑容:勞駕,大夫,這裡可有什麼吃的?我實在餓得不行。
那大夫剛給一個手臂被箭擦傷計程車兵包好傷口,並未分多餘的眼神給他。
士兵們都不夠吃,哪裡輪得上你?
江聞岸張了張嘴:日前才剛運糧草過來。
將軍不用吃嗎?都統,提督,分到下面來還剩多少?哪裡輪得到你。那大夫似乎還有點惻隱之心,指著不遠處破爛的木桌道:那兒或許有剩下的,你去看看吧。
江聞岸滿足了。
謝謝。
他捂著肚子,慢慢朝那兒走去。
他掀開粗布蓋著的桌子,一股酸臭的味道撲鼻而來,鍋裡還剩幾口稀粥和幾瓣被撕碎的饅頭。
不知放了多久。
旁邊是一個接著一個排隊進來治傷計程車兵,大多隻是輕微的皮肉傷。
而另一邊是躺著不斷髮出呻yin聲計程車兵。
這方營帳不小,滿眼看過去一團又一團白色混著紅色的人堆卻讓此處顯得逼仄。
空氣中充斥著濃厚的血腥味,慘叫聲不絕於耳,但慢慢地,慢慢變得微弱。
一邊是靜靜等待死亡降臨的人,一邊是麻木沉默排隊等候治療的人。
原來軍隊淪落到徵兵徵到燕京去的地步,前線卻如此草率地對待人命。
江聞岸往嘴裡塞著饅頭片,放入口中嚼了兩口便開始吞,乾巴巴地卡在喉嚨裡。
他捧起鍋仰起頭,將終於帶有一些溼潤的粥倒入喉嚨裡。
讓開,都讓開。
忽而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傳來,簾帳被掀開,外邊火急火燎闖入一人來。
江聞岸抬起眼來,與樑子卿四目相對。
樑子卿滿臉疲憊,眼底烏青,看到他也很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