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各樣的酒香混合在一起,終於從緊閉的門裡溢位。
影塵一直沒有進去打擾他。
或許碎的不止是酒罈。
天矇矇亮的時候,沈延終於出來了。
他步履很穩,目光堅定:傳令。
影塵正打盹,一聽到聲音立馬站了起來。
還未反應過來,又聽他說:可以了。
風一吹,影塵終於清醒了。
他擔憂道:殿下,你的腿
這點痛算什麼?
昨日幫他換藥時影塵還看過,傷勢較最初要嚴重許多,可他如今看起來卻像絲毫無損。
影塵實在憂慮,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明日再
不用,即刻傳令。
沈延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異樣。
若不是近距離看到了他通紅的眼睛、眼底的青色和下巴長出來的胡茬,若不是他的身上還沾著濃重的酒氣、若不是身後的屋子裡還一片狼藉,或許他人真的看不出他究竟經歷了什麼。
影塵回身往裡看。
輪椅已經支離破碎。
是了,那是江聞岸為他做的。
毀了也好。
影塵卻知道,他不是好起來了,而是病得更重了。
他抬頭望向天空,遠處黑壓壓的烏雲已經迫近。
要變天了。
宮內動亂、兵甲壓入皇宮的時候,整個前朝內宮都震動了。
端允王光明正大地挑了早朝的時間進入,囂張至極。
近看陳銘宏帶領的內侍從裡頭接應,朝中官員見到國師擁護端允王亦紛紛倒戈,遠說江湖兩大頗具勢力、從不干涉朝政的聯盟一起進發,加原和嵐族的軍隊來勢洶洶。
沈延披甲佩劍進宮,如同索命的羅剎。
斬太子、滅諸皇子,敢攔他的全都成為他劍下亡魂。
來人!端允王造反了!來人啊!
沈時乾驚慌失措地逃竄呼喊,下一瞬沈延已劍指他的脖頸。
延延兒,你這是做什麼?此刻沈時乾的畏縮模樣畢露,他卑微地舉起手,延兒,你想要什麼,儘管告訴父皇,父皇全都滿足你
閉嘴。沈延沒心情聽他說鬼話,手中的劍又往前送了一分。
朕,朕立刻下旨傳位與你,可好?延兒!
鋒利的劍已經劃破他的面板,沈時乾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驚恐,延兒!你想做什麼?我是你的父皇,你不能這麼做,你母親泉下有靈若是知道你做出這樣的事,她
住嘴!沈延用力鉗住他的脖子,五指收緊。
他目光冰冷:你還敢提起她?
沈時乾被迫仰起頭,額上青筋暴起,他艱難地開口:你這是謀逆!將來天下百姓不會真正信服你的。
呵。沈延都快聽笑了。
謀逆?難道你這個帝位就來得很乾淨嗎?
這話你留著與我父親沈時南說去。
沈時乾臉色突變,良久後,他終於面目猙獰: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好啊,終於有人發現了。
他好像想笑,可最後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就那麼睜大著眼睛,生命最後一刻的畫面便定格在這麼一個醜陋的模樣。
沈延鬆了手指,被他操控於掌心中的人便如斷了線的木偶一般,身子軟綿綿地倒下。
脖子上青紫的印記明顯,沈延就這麼低頭看著。
啊皇后頭髮凌亂地跑進來時便正好目睹了這一幕。
她張皇捂住嘴巴,瞪大著眼睛,不住搖頭後退,看著滿臉陰鷙的男子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她驚覺當年那個瘦弱的小孩兒,竟然已經長得這麼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