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第一重通報,告訴上下官員們,哪怕楊一清已經去世了,朝廷也在絕對穩定的運轉之中,誰都不要鬧么蛾子。
第二步,是乾鈞堂的中高層會議。
虞鶴甚至能夠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會有多少人趁著萬歲爺不在竭力攪混水。
當他們按照規制在中午彙集於乾鈞堂時,氣氛都僵硬的讓人有些無法呼吸。
張孚敬和桂萼雖然已經不合許久,在此時竟坐在了一起。
會議廳裡的黨派,從未如此清晰的分成兩派。
王守仁的學生和門人們神情熱忱,而另一方的張黨則是磨刀霍霍,隨時準備發落他們的種種不是,質疑這諭旨的真假。
在這寂靜之中,嚴世藩緩緩站了起來。
“在會議開始之前,下官有話要說。”
第88章
嚴世藩?
虞鶴驚訝的看向他, 心想他怎麼會站出來?
論排輩論性格,他都不應該做這種事的啊。
虞鶴自然是年輕, 所以也只敢半夜和兩位重臣提前商討好之後, 再把問題直接用已解決的方式推到明面上。
他雖然在進入錦衣衛之後, 一直跟隨著訓練和提升體質,但到底骨架不大, 沒辦法營造出陸炳那般震懾的感覺。
現在開會,自然是要迎接狂風暴雨的, 虞鶴哪怕到了這一刻,心裡都沒有底。
對付犯人,當然可以用錦衣衛。
可是對付官員,他做不到。
種種的利益虯結在一起, 連鎖反應很可怕。
嚴世藩緩緩站了起來, 語氣平淡而沒有什麼感情。
“如今楊首輔已經仙逝,監國之替也應由皇帝諭旨來定。”
“今日開會,應以諭旨之詞只談政務交接, 而不應論官位正統與否。”
兩句話說的簡單幹淨,卻令絕大部分人都怔住了。
嚴世藩站在那裡,依舊是個少年模樣, 連聲音也清淺平淡,沒有怎麼用力。
“論禮制尊卑, 任選哪位大人為監國首輔,都是陛下的意思,在萬歲爺未歸京之前, 誰若是想要非議此事,都可以視為越俎代庖,大有也想噹噹皇帝的念頭吧。”
他抬起眼眸,慢慢道:“下官鈍愚,今日會議若不談交接只議官職,則與禮議廉恥相悖,微臣只能先行告辭,不與同流了。”
這話一出,完全把其他人的路都堵死了。
會議還沒有開始,那些官員想要發作也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在這個節骨眼上,嚴世藩直接站出來,說但凡是要議論監國首輔之位變動的,都是不忠不孝不義,他們談這個自己就告辭,那完全是把想議論這些的人都直接放在不道德的陣營裡,一竿子就把一撥人給拍死了。
虞鶴和楊慎心裡都鬆了口氣,心想這救場也是高明,把祖宗那套抬出來直接劃陣營,就說這官員任免就算有問題也得等皇上回來再主持,幾乎把張孚敬之流都懟的啞口無言。
嚴世藩話語未落,其他幾個怕事的官員也紛紛跳了出來,接連附和。
“嚴東樓此言甚是!監國首輔之任免,全應有皇上做主談論,非臣等可干預非議!”
“今日只應定論政務劃分,下官同請不議官職!”
有嚴世藩這麼一開口,官員們直接紛紛站在他身後的中立陣營,生怕跟錯隊伍沾染一身腥臭。
張孚敬本來滿肚子的話想說,在這一刻憋得臉都漲紅了,他這時候要再反對這個意思,那就是想要藐視皇權皇威,一堆帽子估計馬上就扣腦門上了。
“那麼,先從首輔之職的交接開始談吧。”楊慎輕咳一聲,順坡下驢道:“來,吏部講講現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