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只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僅此而已。
只要能找到一個由頭,或者是一個足夠爭議的身份。
比如桀驁不羈的皇帝,出身詭秘的女官,就可以讓他們得到攻擊的動力,然後找出一百種理由,看似冠冕堂皇的來駁斥。
在這種時候,解釋他們的問題,一條條的回覆他們的想法,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
她深吸了一口氣,按住了心中想要逃離的衝動。
隨著第一批十二人的問詢結束,她緩緩開口,將接近四十個問題按照原來的順序,逐一回答。
臺下依舊有細碎的議論聲,有的人的聲音甚至會不經意間擾亂她的思路,讓彙報卡上那麼一瞬。
在這種時候,所有的光都照在了她的身上,連臉上都會本能的燒的慌。
彷彿自己是隻被懸在這的猴子,在接受無數人目光的檢閱一般。
不,我不是來賣笑的。
我是來為這個國家效力的。
沈如婉只閉了一瞬的眸子,繼續堅定的把後面的問題全部講完。
她的記憶力過人,哪怕是問題中微不足道的細節,也會全部解釋清楚。
可那些議論的聲音只是少了一點點,就彷彿蚊群中消失了幾隻一樣。
楊慎看著這臺下四書五經都念到不知哪去的讀書人,眼色越來越冷。
“好了。”她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疲倦:“第二輪問詢開始。”
中層和中下層的官員,按著官位等級開始慢慢起身。
旁邊因著虞鶴叮囑,候在旁邊的主持官悄悄遞了個紙條,告訴她如果感覺不適,可以等這個人問完問題以後,先中場暫停一刻,等不用急著把所有的問題都一口氣答完。
虞鶴臨走之前在中央會議廳前後打點過,只要她感覺疲倦又或者力不可支,都會有人明著暗著幫她。
可是沈如婉微微搖了搖頭,繼續撐在那裡聽他們的聲音。
她清楚一件事情。
某些東西和惡意,這些與她想要做的,與這個國家和整個京城,全都毫無關係。
他們不肯放過的,是她這個人。
只要想在這個朝廷裡待下去,這些東西,未來只會越來越多,也會越來越沉重。
從這一點來說,皇帝對她聖明至極,也殘忍至極。
“請問,你一介女流站在這裡,來妄議整個京城的改造建設,”
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
“與你整晚呆在發改委日夜不退,甚至與王首輔同進同出,是否有關係?”
這個問題提出來的一瞬間,沈如婉白了臉色。
她只覺得後背涼透,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據傳聞說,你私下與王首輔交往過密,可否請都察院檢閱兩人作風不正之嫌?”
“放肆!”楊慎直接站了起來,厲聲道:“你給老子出來!”
那原本看著沈如婉面露難堪,臉上洋洋得意的御史愣了下,他確實受人指使來抹黑這王首輔,可誰想到,這楊慎會突然發作。
李承勳本身年紀漸長,平日做事也是折中派,不會鬧什麼大動靜。
王守仁對這種問題,辯或不辯都只會把自己越抹越黑,不管他年紀如何,只要私下同沈如婉出去過,再刻意混淆黑白幾句,便可以讓他被人議論。
指使他的那人算了半天,就是忘了這楊慎。
因為自從他回京重新履職之後,就謹小慎微到了極點,絕不肯讓自己與旁人再沾半分關係。
楊慎在青年時,可以說是俊秀傑出,為人恣意傲慢,哪怕在聖上面前也絕不肯讓步。
自從那當庭群笞之事出了,他被貶去了東南,整個人也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