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半天沒人接，段謹竹掛了重打。
段檸眼巴巴的望著，脖子酸了也沒發覺，一頭烏髮亂糟糟的。
段謹竹瞧見右前方的椅子，拉著段檸過去坐著。
仍是沒人接。
“段謹竹。”段檸的聲音染了哭腔，又著急又害怕。
沒事的。這叄個字跟卡在喉嚨裡似的，段謹竹無法用這幾個字去安慰段檸。
段檸未必不清楚，但這種事，不得到個確切的答案，總是還會抱有一點希望。
段謹竹又撥了過去，這次電話通了。
“喂，小舅舅，我是段謹竹。”
電話那頭很是吵鬧，小舅舅半天沒說話，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才開口。
從小舅舅那裡，段謹竹知曉了事情的全部。
“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臨。”
外婆的事純粹就是個意外，誰也沒有預料到的意外，但也是一個可以避免的意外。
那天，老人家早起去外面買菜，回來的時候，電梯突然出了故障。手機沒訊號，老人家又不懂怎麼求救。
等有人發現通知物業的時候，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了。
臨近過年，物業找人來修的時候，又是過了很久。
在這其中，電梯突然動了，老人家就是那時候出了事兒。送醫院沒搶救過來，當晚就去了。
物業和電梯公司態度良好，一直道歉，幫老人家處理後事，賠了八十來萬。
小舅舅說這錢他一分錢也不會要，等錢到賬上了，會全給段檸。
他說外婆最疼段檸，現在他的一切也都是段檸母親換來的，所以這八十萬，於情於理都該全給段檸。
落葉歸根，本來該回鄉下葬的，但是臨近過年了，他不想驚動太多人，他覺得婆婆也不希望，就把婆婆葬在了上海。他現在定居上海，以後祭拜也方便。
“我能和檸檸說兩句嗎？”
段謹竹猶豫了下，將手機遞給段檸。
“喂。”
“檸檸，對不起。我看我姐把你接走了，就想讓媽過來方便照顧，我不該讓她一個人的，我沒想到，對不起。”
電話那頭中年男人泣不成聲，對著比自己小一輩的外甥女連連道歉。
連小舅媽都來和段檸道歉。
“對不起。以前都是我和媽一起的，今天早上孩子鬧，我就沒跟著，就出事了。對不起，我沒照顧好媽。”
此情此景，段檸還能說什麼呢。
沒人希望會是這樣的結局。
段檸抹了眼淚，將手機還給了段謹竹。
段檸抹了又抹，眼淚剎不住車，兩隻手都抹溼了，臉上冰冰涼。
“姐姐。”
段謹竹將段檸擁入懷，段檸放聲大哭。空蕩的腦海裡，回憶湧入。
“婆婆，以後我掙錢了，我們也請人割稻子。”
“你掙錢我都多老了。”
“那就不種田了，我養你。”
“等到那時候再說吧。”
“婆婆，我一定會考上大學。”
“講大話，先把初中唸完了吧。”
她都還沒有報答婆婆呢。婆婆才去小舅舅那多久，這麼點好日子根本不夠。
為什麼她長大得那麼慢！
“我不求你一定要有出息，但能唸書一定要念。種田沒什麼錢，幹得活都累。讀書能找個體面點的工作，也有個歇頭兒。”
“嗯，我要努力，比小舅舅掙得還多。”
但這些，她都沒做到。
段謹竹拍了拍段檸的背。
看著段檸哭，他這心裡難受得跟有幾千個螞蟻在上面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