棵扶桑,似乎太陽要從深淵裡吐出,月亮要沉沉地唱起一曲柔軟的雅歌。
梁遠情忍不住笑了起來,然而心底卻是怎麼想也想不盡的哀傷,洶湧的回憶像平地而起的狂浪,瞬間把他那些纖弱卑細的愁緒和歡快吹散了,就像礁石上一朵哀傷的小花。
他想起自己在大地上踽踽獨行的那九百年,無邊的孤獨和寂寞之外,是安然的責任,把他定在了原地。他行過了千山萬水,千山萬水也把他耗成了一具空殼。
四煞圍殺之際,那冰瓷——時想容難過地看著他。
賦靈,和光同塵。
像極了你的眉目。我並不記得的。
往前,是羈押在天牢,穿過了琵琶骨,受盡了刑罰,諸天神佛各抽一縷清氣,一半給了地上的惡鬼——洗髓,叫他失智受辱,一半給了天上的神明——洗靈,洗去他的前塵舊事,洗去他膽敢在凡塵裡網羅進眼底的愛與記憶。
疏蕩,南天門。
你負著絕望在流血鬥爭、違抗。我不曾見到的。
再進,那是上古的上古,一切還未週轉開來,他降下雲霄。看見萬骨之墟沖天的黑氣,除祟不久,便接到天帝召令,命他即刻入大悲宮誅殺那隻膽敢僭越上天尊號的鬼。
寒蜮,八十一道鬼門關。
你憑什麼也敢尊稱你自己?
大悲宮,結契。
那時我同你相遇。
他越笑越停不下來,幾乎笑出了眼淚。
鄉土……鄉土,他拿流渡土做了這軀殼,又將靈魂一分為四,做了二十五年一醒的四場大夢,他以為自己是棵本鄉樹,原來只是風送的泊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