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清嫵的那一刻起,裴慕辭每日寢食難安,覺得心中像是壓著一塊石頭似的,無法遏制的怒火將那塊頑石烤的越來越熱,便想著若是再見到清嫵,必是要讓她也感受一下他這些日子承受的痛苦,方能消解心頭的怒氣。
可當他真的親眼看見她時,她穿著紅豔的吉服坐在鏡前,秋水明眸,朱唇皓齒,笑顏如花。
這樣的畫面卻如同一瓢涼水澆進熱鍋,那些憋在心中已久的烈火,伴隨著蒸汽消散了大半。
裴慕辭想,這時但凡小殿下說兩句好聽的話,或者是在他面前哭一哭,他就一定會心軟。
她不是慣會做出一些讓人卸下防備的事情嗎?
可是她什麼都沒做。
白皙的臉頰上泛著情動時的紅湧,手肘不停按壓著昏沉的太陽穴。
此刻她已經分不出精力來辨清周圍的情況,但是依舊視面前的高影如紅圈猛獸,不停的往後縮。
他近一步,她退一步。
“嘭”的一聲撞在了床邊上。
她吃痛,卻沒有出聲,目不轉睛瞪著美眸。
裴慕辭被她眼中的警戒防備刺痛,俯身去拉她。
清嫵亂蹬著腿,偶然踢倒了放在床頭邊上的一個竹簍,裡面裝的東西摔落在地,慢悠悠的在地板上滾動。
裡面都是昨晚上備好的一些東西,她還想著今夜便不用和杜矜待在榻上,可以有些其他花樣。
紅棗、花生、桂圓、蓮子……
早生貴子!
裴慕辭聽到響聲後,動作突然僵住,陰冷的笑容忽閃而過,她願意給杜矜生孩子……
他覺得這些東西很是礙眼,挨一下都像是沾上了什麼穢物。
這個房間到處都是好兆頭,裴慕辭卻越看越不順眼,甚至覺得胸悶氣堵,喘不上氣來。
他跨出一步,將清嫵的雙手交叉按住,輕而易舉的把她扔到肩上,語氣不善。
“真是好兆頭啊。”
他扛著人到院子裡,並沒有其他的吩咐,徑直往後山上走。
清嫵彎折在他闊肩上,被突然的頭疼和揮發開的情藥折磨的疲憊不堪,甚至都沒什麼力氣掙脫他。
杜矜瞧著與從前大有不同的裴慕辭,憤然起身,刀尖毫不留情的劃過他的脖頸,留下幾寸長的刀痕,他卻渾不在意的衝裴慕辭喊:“那情藥的分量太重,她身子承受不住!”
他只看了一眼清嫵的狀態,就知道雲聽下了多重的手,也不知道是哪裡搞的這種喪良心的藥。
跟著公主這麼多月,他竟然能狠心下用這麼大的劑量。
若是他不干涉的話,清嫵恐怕會熬不住。
裴慕辭嘴角笑意殘存,只是溫度不達眼底,泠泠瞥了杜矜一眼,語氣中像是裹了刀子。
“不勞醫師費心,我會給她解的。”
——
清嫵腦袋發懵,被外力干擾的暈沉沉的,額頭不斷撞在男人的束腰上,玉佩清脆的晃動聲就在耳旁。
“你誰啊,帶我去哪?”她意識到不對勁,開始劇烈掙扎,揮舞著雙手去抓綁架之人的脖子。
毫無章法的亂動讓裴慕辭一時也沒有防到,露出來面板上很快出現清晰的指甲劃痕。
他簇緊眉心,長嘆一聲。
清嫵以為是她身份暴露了,有人派兵來抓她這個前朝公主,於是她儘量將自己的行為和言語變得像一個鄉野的村婦。
裴慕辭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將人往地上一扔,按在一棵不認識品種的樹幹上。
粗糙的樹皮磨的清嫵生疼,已經能感受到背後的紅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