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木愣愣地杵在原地,半天才反應過來。
“幹嘛呢?”清嫵狐疑地打量她一眼,讓她帶人把東西抬去馬車上。
時下也沒有多想,領著凝春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聲音卻遙遙傳回殿內,“爹爹沒有備禮的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皇帝何曾這樣吃癟過?
侍從皆知明惠帝和公主呆在一起的時候,是最隨和不過的了。
連向來謹慎的雲聽都埋頭笑著,“公主性子好,愛鬧愛笑的,到哪都吃不了虧。”
“是啊。”明惠帝看似應和,實則更像是長嘆了口氣,語調裡都是說不出的擔憂。
他盯著清嫵一蹦一跳的背影,直到那抹靚色消失在磚紅色的甬道盡頭。
雲聽聽出皇帝的情緒不太對,即刻遣散了進殿伺候的宮人。
皇帝滿意的賞了些金瓜子,身子有些沉的跌回龍椅上,嘴裡唸叨了兩聲罷了。
隨即又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臉惆悵的搖搖頭,“還是要趕緊把容昭送走。”
“可公主未必肯乖乖的去封地。”雲聽巋立在桌前,安靜的研墨。
他從小就待在宮衙裡,讀過幾本書,識些字,對那件從沒有人敢提的舊事多少也知道點。
但他也不會將此掛在嘴邊,嚷嚷的人盡皆知。
明惠帝看中雲聽,願意提拔他,便是因為他知曉分寸,辦事牢靠。
朝中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可現下這計劃,需要完全信任的人去執行。
皇帝親自撿起掉在地上的羊毫,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你去把杜矜叫來見朕。”
雲聽根本沒想到皇帝想到人竟會是杜矜,傻在那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
皇帝又追加了一句,“不管願不願意,綁也給朕綁來。”
——
清嫵一行人前腳踏出忠議殿,雲聽後腳就派了個機靈的小黃門去公主府通傳。
杜矜似乎知道明惠帝傳喚的事情,沒說多餘的話,十分配合地進了馬車往宮裡來。
“陛下,杜公子稍後便到。”
皇帝聽見訊息,一顆心終於落進肚子裡,睏意開始一浪一浪地侵蝕著眼皮,他揮手喝退留在殿裡的人,走到內室軟榻上歇息。
雲聽拿了個精緻的鏤空雕龍方盒,往及腰高的香爐裡撒上些安息粉,又囑咐好守在殿外的宮人,轉頭去追替公主府送賞賜的隊伍。
那木箱裡裝著價值連城的東西,萬一運氣不好遇到膽大包天的人就遭了。
他還是得親眼瞧著一行人安安全全地出皇宮才能放心,如果有可能的話,還能再見一見……
可當雲聽火急火燎的出了忠議殿,從左到右環顧一圈,哪還有含月的影子?
那麼沉的箱子,幾人必定走不快,他站在階前伸長脖子墊著腳,試圖找尋幾個人的蹤跡。
座座宮殿樓宇有數不盡的死角,正前方的紅牆綿延不盡,與遼闊的天色併成一條模糊的直線。
要想在這偌大的宮殿中找到幾個人,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他一陣自責,垂下頭,驟然和一抹陰鷙的視線對上。
那人穿著嶄新的圓領馬褂,帽簷壓得很低,從雲聽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瞧見那雙空洞的眼。
很奇怪的是,他眼睛大部分都是泛著灰氣的眼白,黑眼珠極小,瞳線周圍浸著血一樣的紅,周身像掉毛的禿鷲般,陰惻惻的。
“師父。”雲聽顫著聲音喊了聲,渾身上下似被一桶冷水從頭澆了個透,連嘴唇都跟著抖。
老太監在階前稍停片刻,立即轉身離開,顯然是不想驚動殿裡的人。
雲聽咬咬牙,提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宮道上,雲聽不敢越矩,始終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