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種渴望親近的心倒不曾有半分減淡,於是微微側著頭,能感覺到她茸茸的發。
他總是勝券在握,這回好像又猜著了,然而她不敢應,猶豫了下,還是輕輕掙出來,退後半步說:“殿帥,我現在沒法子應承你什麼,你花了太多心力在我身上,我怕將來要辜負你。”
他明白她的意思,因為事先應了李從心,這會兒縱是後悔,也要先緊著人家。
沈潤慢慢點頭,“即便放到現在來看,嫁給丹陽侯嫡子,也比嫁給我強些。殿前司雖看著風光,樹敵太多,歷任指揮使都沒有好下場,哪個姑娘嫁給我,都免不得要擔驚受怕。四姑娘也怕,對麼?”
清圓沉默半晌,到底嗯了聲,“我想起當初全家從橫塘搬到幽州的情景,路上緊趕慢趕走了半個多月,好不容易到了,府門前站了好多班直,一個一個清點人頭……那時候心天天懸著,不知什麼時候朝廷一個旨意下來,就把我們送進大牢了。我是怕來著,不過……”
不過要看這個人,是不是值得她冒風險擔驚受怕。其實她自問並不怕事,譬如扈夫人幾次三番的坑害她,她都做好了迎擊的準備。如今清如弄成這樣,雖間接地報復了扈夫人,但賠進了一個姑娘的清白,代價確實太大了。她也萌生了退意,就像他說的,謝家呆不下去了,陳家又不能回,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人。可惜她過早輕言許諾,現在已經沒了與第二個人談婚論嫁的資格,只有先等著丹陽侯府的答覆。
沈潤也不逼她,說好了等李從心回來再議,橫豎他有的是手段,李從心也好,謝家也好,那兩頭使勁,足夠了。
他抬起頭看看天色,今晚上月亮半圓,再過兩日就是十五,清輝照得園子各處濛濛的,跟前的人在這朦朧的背景下,看上去愈發嬌小。他說:“我在這裡待不了多久,到底那麼多人瞧著,久了要叫人說閒話。”邊說邊張望,“你的院子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清圓默默轉身往前走,走了幾步又道:“我自己回去就成了,今天大動干戈,已經足夠震懾太太了。”
沈潤卻一笑,“這點子震懾哪裡夠,留著她,對我大有用處。”
前面不遠就是淡月軒,門上已經有丫頭挑燈等著了。他一路送她到門前,最後把目光定格在她臉上,從袖袋裡掏了個小瓶子給她,“這是官署的化瘀藥,敷上明天就會好的。我還要趕回上京,倘或有什麼事,直接打發人上指揮使府。府裡留著值守的班直,只要你一聲令下,即刻就來接你。”
清圓點頭,“多謝殿帥為我周全。”一面叫小丫頭子來,提燈給殿帥照亮,送他出園子。
他失笑,“四姑娘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眯眼微笑,先前他就在這園子裡瞎走一氣,再讓他一個人找來時的路,只怕他走啊走,走進別人的院子裡去。
她的安排,他自然不反對,抬起手臂搖了搖同她道別,那天水碧的琵琶袖上有一圈金絲鑲滾,清淡的顏色,在他身上別具儒雅的味道。
清圓目送他走遠,先一步回來的抱弦輕輕喚了她一聲:“姑娘,咱回吧。”
她這才收回視線,尷尬地笑了笑,轉身進了院門。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及到回來,才覺得精疲力盡,梳洗過後便躺下了,仰在床上,定定看著帳頂發呆。輕而軟的煙羅,有微微的風吹過也鼓脹起來,她看著帳頂緩慢地翕動,綿綿地,像水浪一樣湧動。
腦子裡茫茫然,好多事情浩蕩流過,最後停在她心上的,是沈潤的眼波。他雖然沒說,但清圓知道,今天他必定在護國寺裡,所有發生的一切他都看著,如果落進賊人手裡的是她,他早就出現了。
她忽然覺得安定,就是那種後顧無憂的安定,即便再兇險也有人在背後承託著你,因他也無可倚傍,就產生一種相依為命的